到街上一看,果然是熱鬧非凡,做各種買賣的店鋪、攤位,還有形形色色的行人,比去年只多不少,彩燈也又多又亮,更甚去年。
垂柳高興得如一個孩童,每個路過的攤子都不肯放過,如打洞老鼠,鉚了勁、削尖了腦袋鑽進圍著的人群,細細地看著攤子上擺的貨品,時不時地跟攤主討價還價,卻極少討錢真的買下什麼。
縱橫見她又從一個攤子前擠出來,打趣道:“又被老闆趕出來了?喜歡就買嘛,至於為了三文、五文的跟老闆爭得面紅耳赤的麼?據我所知,你的私房錢可不少噢!”
垂柳卻很不以為然,道:“好歹我也在王府裡呆了那麼些年,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問題不在這三文、五文,是他的東西根本不值這個價嘛!這不是騙人麼?說他兩句,還不樂意了……”說著痙痙鼻子,撇了撇嘴,很鄙視的表情。
縱橫笑道:“人家是小本生意,也不容易。想趁著大節下的,多掙幾個錢,你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何苦跟他們過不去?”
垂柳道:“話不是這麼說!那些買東西的又何嘗就容易了?辛辛苦苦攢下幾個錢,這是過節了,才捨得買幾樣東西,豈能就這麼讓他們騙了去呢?”
縱橫想想,似也有理,道:“是了是了!反正遇上你垂柳這個‘三一五’特派員,就算是他們遇見瘟神了吧。”
垂柳撅嘴道:“什麼三阿五的……小姐別以為人家聽不懂,這次我聽明白了,小姐是罵我是瘟神呢!”
縱橫笑道:“天地良心……我哪裡敢罵你呢。您前頭走著,我後頭跟著,這總成了吧!”
垂柳見縱橫模樣,“噗嗤”一聲笑了,道:“那我可不敢……”說著像是想起來什麼,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又道:“小姐,戌初一刻剛過了……前面有座月老祠,以前在王府裡聽姐妹們說,很是靈驗的,不如我們現在去看看吧。”
“月老祠?”縱橫笑了,“啊……敢情是垂柳長大了,想嫁人了!”
垂柳面上一紅,也不解釋,只是一味地低著頭,拉著縱橫往前走,口中道:“去吧去吧!”
縱橫由著她拉著自己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被路邊上一個賣繡片的攤子吸引了視線。
她反手扯住走在前頭的垂柳,指了指那攤子,引得垂柳也打量了兩眼,然後跟著她一起走了過去。
這攤子最先吸引了縱橫的原因,只是因為只有這個攤子前竟連一個駐足的人都沒有。
縱橫細細看了一下,那攤子上擺放或是掛著的繡片,不是日常所見的花啊草啊,或是那些福祿壽喜的吉祥圖案,而是以寫實為主,或是江南煙雨樓閣,或是北國飄雪山村,構圖很是大氣,都用那一針一線細細描繪,如真的一般。只是,這樣的繡圖,雖是精緻好看,卻並不方便做衣裁衫,或是很難製成其他較有實用性的東西,所以才會乏人問津。
可是縱橫卻與旁人不同。她本來並不對這些刺繡的東西有什麼太多的興趣,可此刻卻對面前的這些繡圖極為讚賞。
她看攤裡坐著一箇中年男人,正低著頭不知在忙活什麼,問道:“借問一聲,這些繡圖是何人繡的?”
那中年人只是斜斜眼,看了縱橫一眼,答也不答,又垂下眼忙著手裡的活計。
垂柳一皺眉,便要發話,縱橫卻拉了拉她,面上一笑。
這人……這麼做生意,難怪無人問津了……
她想著,細看他手中之物,這才發現他正在給一幅繡圖裝一個紅木雕的外框和底座。
縱橫這一看,眼前一亮,心生讚歎。
那幅繡圖是難得一見的雙面繡。薄如蟬翼般可透過燈光的白緞底上,其中一面繡的是山坡之上坐落著一座籬笆圍的蓬門小院,院牆外開著萬樹桃花,而一個藍衣書生揹著身子、手扶桃枝、躲在一棵桃樹後仰頭向柴扉內張望;而另一面,繡著院中景物,房前屋後也是開著幾樹盛放的桃花,枝丫已經與籬笆外桃樹交纏了起來,屋門前一個布衣荊釵的女子坐在桃花樹下的一張凳子上也是抬著頭、眼望天空,不知在思索什麼。
那桃花朵朵,從每個花瓣到花蕊都極精細,正反兩面互相借景,而人物身上衣服的皺褶也似真實,就連女子眉眼間的輕愁都躍然而出……構思之巧妙,繡工之精湛,確是讓人歎為觀止的絕品!
縱橫和垂柳都看得呆了半晌,好容易回過神來,縱橫問道:“這幅繡圖多少銀子?”
那中年人頭也不抬,冷冷的道:“沒看見正在加框飾?這圖已經賣出了。”
縱橫聽了,心裡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