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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他心裡總有一份特殊的位置。“前些日子還想了些章程,過年一亂便暫擱下了。你怎麼個打算?”

“母后不是愛熱鬧的人,不必鬧得太大。”沈斯煜一口一個“母后”,神態卻是平靜的緊。“到時候只把弟弟妹妹們喊回來就好。謝姨這個季節一向多病,就不必麻煩她了。至於夫人……”

他看了一眼姚夫人,挑了挑優美豐澤的唇角。“雖說夫人與父親形影不離,但死者為上,祭典還是不去的好。”

姚夫人臉色有些發白,點點頭勉強笑道:“我省的。”

或許是對亡妻有一份愧疚,皇帝竟沒有出言斥責長子,聽了這頗為含沙射影的話也只是不悅地冷哼一聲,並未發怒;念及長子拋家去國身份尷尬,心裡便軟了,撿著生活起居問了些,又自抽屜拿出一塊羊脂玉給佑琨做玩具。這已是他難得的主動示好,沈斯煜卻依舊是淡淡應對,又坐了片刻,瞥一眼座鐘便起身告辭。

皇帝默然看著長子愈發消瘦的背影,終於在他隱入門後時,出聲喚道:“——阿煜!”

沈斯煜詫異地轉過頭,佑琨也伏在爸爸肩上好奇地看著祖父。“父親還有事?”

“……罷了。”室內靜謐了一刻,皇帝倦然地擺擺手,“……你去罷。”

太極宮內裝飾極為奢麗,描金穹頂高懸,長廊一側安放各種珍奇擺設,另一側的廊柱外便是能俯瞰花園的玻璃牆。富貴榮華與清冷雪景本是殊途,在這裡卻奇異地交相輝映。佑琨睜著大眼睛看著四下裡散放著的各色玉器字畫,十分快樂地哼哼唧唧。但不顧兒子的不滿,沈斯煜愈發加快了步伐。直到走過一副以太祖徵北海為題材的油畫,才駐足靜靜看了片刻。

“大殿下。”

走廊一側這時有衣裙窸窣緩緩而來,姚夫人自柱子後款款走近,斂衽一禮:“殿下好雅興。”

清淡的素馨花香自她衣袂中溢位,沈斯煜微微一皺眉,側身避讓。“夫人不必多禮。”言畢便不再多言,繼續上下打量著壁上的畫作。

姚夫人卻似乎並未被他的冷淡態度所影響。她挽著羊絨披肩走近一步,輕聲勸道:“你父親最近心臟都不舒服,近日來一直脾氣不好。畢竟年紀大了,殿下能順著他的便都順著他罷。”

“父親心臟一直不太好。”沈斯煜仰望著油畫淡淡說道。“母后去世時他痛心良久,大約就是那時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不知夫人是否知道。”

“……殿下,我知道你恨我鳩佔鵲巢。”姚夫人終於黯然一嘆,悽聲道:“這是我的罪過,我將來進阿鼻地獄也償還不了的。可你父親……你父親畢竟需要人照顧,皇后也不回來,他這樣的年紀,怎麼能沒有個身邊人?”

她拿絲絹輕輕拭了拭精心描畫過的眼角,姿態婉約,楚楚動人。“如今殿下兄弟姊妹們也都大了,各個都不在他身邊。你父親平日裡說起你們小時候的逸事,總是要嘆息半天,我也不過是想讓他寬心罷了……”

“有勞夫人了。”沈斯煜卻並未被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打動,不軟不硬地說道。“如今小妹一到換季還要吃下幾十幅藥,前些日子還在咳嗽,卻不知父親知不知道還有這等情形。至於承歡膝下,自有有心人去做。”

見他不為所動,姚夫人微微咬住下唇,銀硃色織錦交領襯得她臉色愈發慘白。“這都是我的罪孽。”她虛弱地靠在牆上,按著心口喘息片刻才哀聲道,“你妹妹還小,只求殿下看在你父親的面上……”

沈斯煜一哂。“妹妹們如今大約都在長秋樓。夫人的心思,自可去請父親做主。”言罷便不再多語,只拉著佑琨的小手去觸碰一掛刺繡掛毯上的珍珠,逗得孩子咯咯大笑。

姚夫人苦笑了片刻,謹慎地看看四周。長廊本就無人,沈斯煜瞧見她這等做派不免皺眉。壓低了聲音,姚夫人切切地說:“殿下不知道罷,你父親已經決定過個一兩年就遜位給你弟弟。今晚的家宴上,只怕就會宣佈讓他攝政的訊息。”

沈斯煜果然微愕了一瞬。雖然他立即恢復鎮靜,姚夫人還是心頭一鬆。

“他雖沒告訴我,我卻能猜得出來。等到那時候我們娘倆的處境怕就要仰仗皇儲。”姚夫人低頭嘆道,“寶如那孩子單純的緊,又一貫很仰慕大哥哥。若是殿下能照應一二,將來就算……就算你父親不在了,也能有她的活路不是。”

“我已賦閒。”沈斯煜不冷不熱地反問,“夫人既知此事,何不直接去求三弟?”

“隔著皇后,哪裡有那麼容易。”姚夫人傷感地笑了,投來哀傷婉約的一瞥。“那樣的簪纓世家,哪是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