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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小哥覺得他問的實在是奇怪,卻也老老實實說了月日,又見他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上寫寫畫畫,湊近了一看,盡是鬼畫符。小哥不禁撇了撇嘴,心道:這人不僅是個叫花子,還是個瘋子。

其實初九在推算日子吉凶,只是他在觀中本就學藝不精,此時又痛得厲害,算了一通,實在是算不出來頭緒。只好用袖子一把抹了,靠在牆壁上,忍著疼痛。不過,他想到梅公子這般的人物,婚期肯定是個大吉的日子,諸事皆宜,於是他又釋然了。

他想到些什麼,又睜眼問那位小哥道:"梅公子娶的,是誰家的姑娘?"

小哥正煩他多問,但聽得他問的是新娘,卻侃侃而談:"是城北宋家的千金,家中資財萬貫,和梅家正好是門當戶對。而且相傳這位宋姑娘,本人有十分的顏色,女紅也是一絕……"哪個男人不豔羨梅公子的福氣?

初九聽了,也笑道:"這果真好。"他想起當初便是這個宋小姐,送了梅堯君一隻繡著牡丹、雞心狀的荷包,被梅堯君盛怒之下,扔在地上。而他,從不曾同梅堯君交換了什麼物件,將來再見,連個憑證也沒有。但他又想:他和梅堯君大概是不會再見面了。

他謝過小哥,起身離開,再次穿過喧笑著的人群,穿過來時的大道,走出城門。

雪此時下得大了,初九覺得有些冷,裹緊身上衣物,步履越發沉重。

他走到城外的一塊荒地,這裡大約曾是農田,不過現在地上只有些枯朽的秸稈,雪落在上面,覆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初九的視線自地面一直往上,直視頭頂那片深灰色的天幕,被無邊的寧靜充滿。

視野又突然一黑,彷彿黑夜瞬間來臨。初九仰面倒在地上,以天為廬以地為鋪,即將開始一場漫長的睡眠。

他知道他正在死去,如同塵土迴歸塵土、煙雲復化煙雲。此時,果真如傳說中一樣,往事在眼前無聲回流。

初九突然冷得厲害,他想:他這一生有千不該萬不該,最最不該的是把那件狐裘拿去抵了車錢。因為人雖然兩手空空地來,卻不該一無所有地走。

長安巨大的城門在夜色裡緩緩合上,將城外城內一分為二。城外是衰草連天寒風呼嘯白雪紛飛人煙俱滅,城內則是華燈初上,一派榮華喜樂之景——這正是這個朝代繁華的巔峰。

迎親的隊伍兩側各有一列大紅的燈籠,像熒星點點在月色中游動,高頭大馬擁簇著金紅二色的禮車,馬蹄和腳步將地面踩踏得一片泥濘,泥水濺到行人的鞋面、褲管上,又顯出這繁華嘲雜擁擠髒汙粗糙的另一面。

梅堯君看著前方湧動的人頭,不禁想:這場婚事與他父母有關,與宋家有關,甚至與整個長安的人都有關,卻獨獨與他無關。

第XX章:

深夜,梅堯君從席間退下,微帶三分酒意,被人領去作他與宋家小姐新房的院子。

院子在大宅的深處,內有一方小池,池上架有一條長長的迴廊,通向房門。一隻只小巧、做工精細的紅紗燈籠懸掛在廊簷下,燈籠上貼有一張囍字,燭光從內中照出,使得囍字顏色深沉接近暗紅。雪花像飛蟲一般撲落到燈籠上,細聽之下,撲簌有聲。這樣的夜色,實不該被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糟蹋了。

梅堯君又被人擁進房門,解下大氅,送上幾杯燒酒,趁熱喝下,婢女們再默不作聲地指向那道虛掩的房門。半醉之下,梅堯君一時不懂她們的暗示,迷濛中走向那道門,輕而易舉便推開了。室內只點了兩隻喜燭,昏暗中有一股莫名的馨香浮動,非蘭非麝,溫純的、柔和的、清雅的,又有幾分熟悉。梅堯君正冥思苦想,目光卻掃到一側榻上端坐的陌生麗人。他瞬間回想起來,這股香氣與宋小姐送他的荷包上所帶的如出一轍,頓時清醒過來,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想到:他怎麼會在這裡?

宋小姐發現他來了,端莊中出現幾縷不安,忙垂下眼,貌似專注地看著自己足尖。她面容端麗,覆身華服越發襯她肌膚雪白,顯得面龐有如火熱的岩漿上的一簇冰雪。衣襬被妥帖地鋪展在榻上,她宛然便是一朵半開的扶桑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她將要把一生託付給梅堯君,與他同甘共苦、白頭到老,而梅堯君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們組成了同一個悲劇的兩面,相輔相成,互為表裡,缺一不可。而這個悲劇是隱晦的,如地下暗流默然湧動,不會發出任何聲響。

大婚後,梅堯君依舊要求要見初九。

謝純玉卻告知了梅堯君一個駭人的秘聞:“公子,屬下剛從流芳園那邊探查到了一個訊息……”

“什麼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