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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流風撫松的至樸道意。

王重陰默數著過了四十九招,便收了松枝,笑吟吟道:“看來我當年眼光不曾出過差錯,你的確資質悟性過人。”王重陰此語簡直毫無道理,從始至終,只有他看出初九身上的資質和悟性,實際上,初九一生並未有過任何令人矚目的建樹,所以後人只當王重陰是打腫臉充胖子,用再一次的失察掩飾他當年的失察。不過王重陰此人相當嚴謹,他後來又補充一句:“你回去之後,當屏思絕念,切莫自誤,否則只是空有天資,終將要沉淪紅塵苦海,不得解脫。”

初九點頭,而心中卻暗暗搖頭。他起初何曾生過凡思雜念,又何曾嚮往人世間種種富貴溫柔,只是往往天不遂人願,硬將他拖入世潮漩渦,遍歷苦樂憎愛,打碎他波瀾不驚的迷夢,再把他不斷丟入一個一個的噩夢裡,像將他推落深淵,直至他落到淵底。梅堯君曾問過初九是信他還是信神,如今看來,梅堯君信不得,神也是信不得的,所謂的信仰常常是一種權宜之計,供人暫時的安身立命之所罷了。

當初九腦子裡翻來覆去地翻弄著這些大不敬的念頭,王重陰卻道:“你可知此劍為何分外沉重?”

初九道:“初九不知。”

王重陰道:“這是要令每一次拔劍都是謹慎為之,而非是一時意氣。江湖爭鬥廝殺,誤入歧途者數不勝數,我之所以讓清微觀離群避世、不理俗務,即是為的這個緣故。”

初九低頭,他手上沾過人命,自然知道人命重於千鈞。

王重陰觀他神情,搖了搖頭,道:“你回去罷,以後也不必來了。”

初九回過神,問道:“觀主為何出此言?”

王重陰笑道:“以後沒有王重陰觀主,只有個叫王重陰的老道。”

初九越發迷惑不解。

“你看你手上,清微觀歷代觀主的信物已經在你手上了。”

理解到王重陰話裡意思,初九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低頭看向右手所執那柄沉沉鈍劍。

“信物也不過是物,可嘆這些小輩痴愚至此,我不將它交出來,他們竟真任我尸位素餐了這麼多年的觀主之位。”王重陰半是調笑半是嗔責道,他又移目看向初九,“我今日將它交給你,你正好用它唬唬那些糊塗老頭去。”不待初九反駁,他已經信步向林莽深處走去,“沈蕭疏是我收留在清微觀的,當時見他頗有仙緣,誰知仍是個紅塵中人,他現在已離開清微觀,下山去了……”

林中煙雲繚繞,不多時,王重陰便像化入其中,徹底不見了身影。

風從四面八方刮來,初九靠在松下,呆立了片刻,又實在是冷得很,便慢騰騰地沿原路回返。

喬淨還站在分別之地等他,見天色格外陰沉,估摸著又有一場雪要下,搓著手去向旁邊屋舍內的同門討了一杯熱茶,正呼呼地喝,間或抬頭看向路口是否有初九的影子。一杯茶喝完,喬淨自覺身子還未暖和過來,心道初九讓他受了這麼久的寒風,這回過後,非得請他吃頓飯不可。提步欲行之時,卻見初九緩緩穿過冬季裡光禿禿的樹林,向他走來。

喬淨一喜,把方才對初九的怨懟全數拋諸腦後了,快步迎上,道:“你可算回來了……”

初九點頭,道:“有勞師兄久候。”

喬淨嘆氣,忍不住提醒道:“初九師兄!按輩分你才是我師兄好嘛……”

初九不與他爭執,仍往回走。

喬淨又要上前扶他,突然注意到他手裡握著一件物事,奇怪道:“這是什麼?”

初九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所指為何,直到看到喬淨目瞪口呆地盯視著他手中之劍,他將它緩緩舉起,與視線平齊,藉著稀薄的日光細細閱過劍上每一道痕跡,這是百年來此劍在各代觀主手中輾轉留下的證明。自持清靜、性耽淡薄,代代如此。此劍名為卻心,果真名副其實。

初九轉身,道:“我們回去罷。”

喬淨驚得手中茶杯跌落在地,聽見脆響,他才回了魂,幾步跟上初九,向來處走去。

喬淨為此事難以置信了好長時間,糾結來糾結去,糾結到初九已經正式接任觀主之位,才明白過來:糾結這種事情,真是沒有意思,白白費了這麼些心神,倒不如讓初九請他吃頓飯實在。好在與喬淨同樣難以置信之輩大有人在,這也並不奇怪,最壞的學生變成校長,在現實中往往是匪夷所思的。然而,據不完全統計,在各種故事裡這樣的事件發生的機率高達80%,這個故事也未能免俗。

初九成為校長後,依然沒能從狗嘴裡吐出象牙來,眾真人對其印象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