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待在外面終究不是辦法,我們速去找家客店罷。”
梅堯君點頭。
初九剛想叫他扶自己起來,梅堯君卻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背對他蹲下。
初九嚇了一大跳,直道:“哥,你這是做什麼?”
梅堯君有些難為情,罵他:“你……真是一塊兒朽木,一竅不開!”罵完後他突然想起要對弟弟好一些,便軟下聲音解釋,“上來,我揹你。”
初九受寵若驚,反倒有些不敢動作,猶豫著不願上去,“我尚能行走。”
梅堯君見他如此不識好歹,忍無可忍,回身給了他一個爆慄,道:“在兄長面前還如此忸怩作態!”
初九是個吃硬不吃軟的賤骨頭,梅堯君打了他一下,因為這是從前的家常便飯,使他不免想到從前,反而感慨萬千,忍不住紅了眼眶。
梅堯君只道他是被自己責罰,心中委屈,於是也有些許後悔,揉了揉他的腦袋,又重新蹲回去,柔聲道:“上來。”
初九被教訓過一回,果然乖多了,麻利地爬上梅堯君的背。
梅堯君把他穩穩當當地背起,大步向前走去。
縣城依河而設,河流橫過城中,將小城一分為二。他們便沿著河前行。
清晨甚是安靜。霧氣四合,把小城包裹在一個將醒未醒的夢裡。他們破霧而行,濃霧沾溼頭髮,極類南方春日的微雨。初九靠在梅堯君背上,已是昏昏欲睡。
忽而聽見一聲響亮的吆喝從下方的河道傳來,將初九從夢中驚醒。梅堯君也為之側目。細細聽之,吆喝的是“賣船囉”。
初九讓梅堯君把他放下,趴在道旁闌干往下看,河邊泊著一方小巧的渡船,一位男子坐在甲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喊著。
“不如下去看看。”初九道。
梅堯君看什麼都新鮮,故也不拒絕,隨了初九往下走。
男子面板粗糙紅黑,一時看不出年紀,見他們靠近,慢騰騰站起來,口中道:“過河的不載,不載了啊。”
初九說:“船家好,我是來買船的。”
梅堯君頗感意外。而男子頓時精神了,躬身問:“您真要買船?來來來,看看這船!”他把兩人往船上迎,“這船可是用上好的杉木做的,還是九成新,在水裡穩穩當當,十幾個人都坐得!”他拍了拍船舷。
梅堯君伸長脖子往船艙內看去。男子見狀,推開艙門,指著裡面道:“有前後兩個艙房,乾乾淨淨。”
初九點頭道:“甚好。”
梅堯君便問:“你為何要賣掉它。”
被問及此,男子開始罵罵咧咧,嘰裡咕嚕一串方言,兩人都聽不太懂。罵完後他才說:“說起來很有些不好開口,還不是我家那個不省心的婆娘!我盤弄來這麼一艘船,預備載載過河的客人,補貼補貼家用。哪個曉得我前腳剛邁出門檻兒,那騷娘們後腳就勾上了野漢子。沒別的法子,只能把船賣了,回家時時刻刻盯著她,看她不老實!”
兩人聽罷這樁鄉野軼事,只覺得粗鄙又有趣,都忍俊不禁。
男子撓撓頭,尷尬道:“讓二位見笑了。”
梅堯君腦子不好,拿不了主意,便問初九:“果真要買下它?”
初九說:“我們無處可去,趕巧遇上了它,若成了,也是一樁美事。”
梅堯君沒少在畫舫流連過,但他失憶後,這還是頭一遭見到船,眼神裡不掩雀躍。
初九見了,轉頭與男子商議價錢。男子是爽快人,初九慷他人之慨也不覺得心疼,很快就拍板定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舟從此逝
這艘船有前後兩個船艙。前艙房裡一張八仙桌,四條長凳圍著;後艙房裡鋪著一方細竹篾編成的涼蓆,可供人打個盹兒睡一覺。
初九道:“這些桌椅我們也用不上,不如贈了那船家,讓他收回去自己用,或者乾脆劈了燒柴。”
船家謝過,把四條板凳兒捆成一溜,架在桌子腿上,乓乓乓的揹走了。
初九去搖了幾下櫓,不得要領,索性就把船泊在岸邊。梅堯君環顧四周,空空蕩蕩的,很是蕭條,但他自己卻又說不上差了哪些,便問初九:“這裡恐怕不能下住罷?”
“是缺好些東西。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置辦。”初九說著便要往外走。但他身上沒多少力氣,又不慣在船上行走,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好在梅堯君手疾眼快把他攬住,扶著他在甲板上坐下。
初九臉色實在難看,梅堯君心想:自己身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