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逛去,莫若就帶了他去。”智爺道:“很好,就是如此罷。”
商議已定,定日起身。丁大爺已按著單子預備停當,俱各放在船上。待客廳備了餞行酒席,連裴福、英姐不分主僕,同桌而食。吃畢,智爺起身,丁氏弟兄送出莊外,瞧著上了船,方同艾虎回來。
智爺不辭勞苦,由松江奔至鎮江,再往江寧,到了安徽,過了長江,至河南境界。棄舟登岸,找了個幽僻去處,換了行頭。英姐伶俐非常,一教便會,坐在席簍之中。那邊簍內裝著行李臥具,挨著把的橫小筐內裝著傢伙,額外又將鐵鍋扣在席簍旁邊,用繩子拴好。裴福跨絆推車,智爺背繩拉縴,一路行來。到了熱鬧叢中,鎮店集場,便將小車兒放下,智爺趕著人要錢,口內還說:“老的老,小的小,年景兒不濟,實在的沒有營生,你老幫幫啵。”裴福卻在車子旁邊一蹲,也說道:“眾位爺們,可憐啵。俺們不是久慣要錢的,那不是行好呢!”英姐在車上也不閒著,故意揉著眼兒道:“怪餓的,俺兩天沒吃飯啦。”口裡雖然說著,他卻偷著眼兒瞧熱鬧兒。真正三個人裝了個活脫兒。
在路也不敢耽擱。一日到了東京。白晝間仍然乞討,到了日落西山,便有地面上官人對裴福道:“老頭子,你這車子這裡擱不住呀,趁早兒推開。”裴福道:“請問太爺,俺往哪裡推呀?”官人道:“我管你呢。你愛往哪裡推,就往哪裡推。”
旁邊一人道:“何苦呀,那不是行好呢!叫他推到黃亭上去罷,那裡也僻靜,也不礙事。”便對裴福道:“老頭子,你瞧那不是鼓樓麼,過了鼓樓,有個琉璃瓦的黃亭子,那裡去好。”裴福謝了。智爺此時還趕著要錢,裴福叫道:“俺的兒呀,你不用跑了,咱走罷。”智爺止步問道:“爹爹啊,咱往哪去?”裴福道:“沒有聽見那位太爺說呀,咱上黃亭子那行行兒去。”
智爺聽了,將纖繩背在肩頭,拉著往北而來。走不多時,到了鼓樓,果見那邊有個黃亭子,便將車子放下。將英姐抱下來,也教他跑跑,活動活動。此時天已昏黑,又將被褥拿下來,就在黃亭子臺階上鋪下。英姐困了,叫他先睡。智爺與裴福哪裡睡得著,一個是心中有事,一個有了年紀。到了夜靜更深,裴福悄悄問道:“大爺,今巳來至此地,可有什麼主意?”智爺道:“今日且過一夜,明日看個機會,晚間俺就探聽一番。”
正說著,只聽那邊噹噹噹鑼聲響亮,原來是巡更的二人。智爺與裴福便不言語。只聽巡更的道:“那邊是什麼?哪裡來的小車子?”又聽有人說道:“你忘了,這就是昨日那個逃荒的。
地面上張頭兒叫他們在這裡。“說著話,打著鑼往那邊去了。
智爺見他們去了,又在席簍裡面揭開底屜,拿出些細軟飲食,與裴福二人吃了,方和衣而臥。
到了次日,紅日尚未東昇,見一群人肩頭擔著鐵鍁、鋤頭,又有抬著大筐、繩槓,說說笑笑,順著黃亭子而來。他便迎了上去道:“行個好罷,太爺們舍個錢罷。”其中就有人發話道:“大清早起,也不睜開眼瞧瞧,我們是有錢的嗎?我們還不知和誰要錢呢。”又有人說:“這樣一個小夥子,什麼幹不得,卻手背朝下和人要錢,也是個沒出息的。”又聽有人說道:“倒不是沒出息兒,只因他叫老的老小的小累贅了。你瞧他這個身量兒,管保有一膀子好活。等我和他商量商量。”你道這個說話的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080回 假作工御河挖泥土 認方向高樹捉猴獼
話說智爺正向眾人討錢,有人向他說話,乃是個工頭。此人姓王,行大。因前日他曾見過有逃難的小車,恰好做活的人不夠用,抓一個是一個,便對智爺道:“夥計,你姓什麼?”
智爺道:“俺姓王,行二。你老貴姓?”王大道:“好,咱們是當家子,我也姓王。有一句話對你說,如今紫禁城內挖御河,我瞧你這個樣兒怪可憐的,何不跟了我去做活呢?一天三頓飯,額外還有六十錢。有一天,算一天。你願意不願意?”
智爺心中暗喜,尚未答言,只見裴福過來道:“敢則好,什麼錢不錢的,只要叫俺的兒吃飽了就完了。”王大把裴福瞧了瞧,問智爺道:“這是誰?”智爺道:“俺爹。”王大道:“算了罷,算了罷。你不用說了,我的怯哥哥。”對著裴福道:“告訴你,皇上家不使白頭工,這六十錢必是有的。你若願意,叫你兒子去。”智爺道:“爹呀,你老怎麼樣呢?”裴福道:“你只管幹你的去,身去口去,俺與小孫女哀求哀求,也就夠吃的了。”
王大道:“你只管放心,大約你吃飽了,把那六十錢拿回來,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