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虎聽了,不由地雙眉倒豎,二目圓翻,道:“師父特把弟子看輕了!難道開封府是森羅殿不成?他縱然是森羅殿,徒弟就是上劍樹,登刀山,再也不能改口,是必把忠臣義士搭救出來。又焉肯怕那個御賜的銅鍘呢。”兆蘭、兆蕙聽了,點頭咂嘴,噴噴稱羨。智化道:“且別說你到開封府,就是此時我問你一句,你如果答應得出來,此事便聽你去;如若答應不來,你只好隱姓埋名,從此再別想出頭了。”艾虎嘻嘻笑道:“待徒弟跪下,你老就審,看是如何?”說罷,他就直挺挺地跪在當地。
兆蘭、兆蕙見他這般光景,又是好笑,又是愛惜。只聽智爺道:“你員外家中犯禁之物,可是你太老爺親身帶來的麼?”
艾虎道:“回老爺,只因三年前小的太老爺告假還鄉,親手將此物交給小人的主人。小人的主人叫小人託著收在佛樓之上,是小人親眼見的。”智爺道:“如此說來,此物在你員外家中三年了?”艾虎道:“是三年多了。”智爺用手在桌上一拍,道:“既是三年,你如何今日才來出首?講!”丁家弟兄聽了這一問,登時發怔,暗想道:“這當如何對答呢?”只見艾虎從從容容道:“回老爺,小人今年才十五歲。三年前小人十二歲,毫無知覺,並不知道知情不舉的罪名。皆因我們員外犯罪在案,別人向小人說:‘你提防著罷,多半要究出三年前的事來。你就是個隱匿不報的,罪要加等的;若出首了,罪還輕些。’因此小人害怕,急急趕來出首在老爺臺下。”兆蕙聽了,只樂得跳起來道:“好對答,好對答!賢侄你起來罷。第四十件是要你去定了。”丁大爺也誇道:“果然對答得好。智大哥,你也可以放心了。”智爺道:“言雖如此,且到臨期再寫兩封信,給他也安置安置,方保無虞。如今算起來,就只第二十件事不齊備。賢弟且開出個單兒來。”
丁二爺拿過筆硯,鋪紙提筆。智爺念道:“木車子一輛,大席簍子一個,舊布被褥大小兩份,鐵鍋杓、黃瓷大碗、粗碟傢伙俱全,老頭兒一名,或幼童幼女俱可一名,外有隨身舊布衣服行頭三份。”丁大爺在旁看了,問道:“智大哥,要這些東西何用?”智爺道:“實對二位賢弟說,劣兄要到東京盜取聖上的九龍珍珠冠呢。只因馬朝賢他乃四執庫的總管,此冠正是他管理。再者,此冠乃皇家世代相傳之物,輕是動不著的。
為什麼又要老頭兒、幼孩兒和這些東西呢?我們要扮做逃荒的模樣,到東京安準了所在。劣兄探明白了四執庫。盜此冠需連冠幷包袱等全行盜來。似此黃澄澄的東西,如何滿路上揹著走呢?這就用著席簍子了。一邊裝上此物,上用被褥遮蓋,一邊叫幼女坐著,人不知不覺就回來了。故此必要有膽量、能受苦的老頭兒和那幼女。二位賢弟想想,這二人可能有麼?“丁大爺已然聽得呆了。丁二爺道:”卻有個老頭兒,名叫裴福。他隨著先父在鎮時,多虧了他又有膽量,又能受苦。只因他為人直性正氣,而且當初出過力,到如今給弟等管理家務。如有不周不備,連弟等都要讓他三分。此人頗可去得。“智爺道:”伺候過老人家,理應容讓他幾分。如此說來,這老管家卻使得。“
丁二爺道:“但有一件,若見了他,切不可提出盜冠。需將馬強過惡述說一番,然後再說倪太守、歐陽兄被害,他必憤恨。
那時再說出此計來,他方沒有什麼說的,也就樂從了。“智爺聽了,滿心歡喜,即吩咐伴當將裴福叫來。
不多時,見裴福來到,雖則六旬年紀,卻是精神百倍。先見了智爺,後又見了大官人,又見二官人。智爺叫伴當在下首預備個座兒,務必叫他座了。裴福謝坐,便問:“呼喚老奴,有何見諭?”智爺說起馬強作惡多端,欺壓良善,如何霸佔田地,如何搶掠婦女。裴福聽了,氣得他擦拳摩掌。智爺又說出倪太守私訪遭害,歐陽春因搭救太守,如今被馬強京控,打了掛誤官司,不定性命如何。裴福聽至此,便按捺不住,立起身來,對丁氏弟兄道:“二位官人終朝行俠尚義,難道俠義竟是嘴裡空說的麼?似這樣的惡賊,何不早早除卻?”二爺道:“老人家不要著急。如今智大爺定了一計,要煩老人家上東京走一遭,不知可肯去否?”裴福道:“老奴也是閒在這裡,何況為救忠臣義士,老奴更當效勞了。”智爺道:“必須要扮作個逃荒的樣子,咱二人權作父子,還得要個小女孩兒,咱們父子祖孫三輩兒逃荒。你道如何?”裴福道:“此計雖好,只是大爺受屈,老奴不敢當。”智爺道:“這有什麼呢,逢場作戲罷咧!”
裴福道:“這個小女兒卻也現成,就是老奴的孫女兒,名叫英姐,今年九歲,極其伶俐。久已磨著老奴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