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放心,我明白的。”
說話間,沈珈的聲音早已轉換成完全的男聲,與陳先生交談的同時,她的視聽都處於最高警戒狀態。這種接近市集上人流湧動處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也是最不安全的。
夜已經很深了,街面上的熱鬧卻好像會通宵達旦似的難以停止。這樣可以盡情遊玩的佳節,對普通百姓而言,是一年中難得的機會,歡樂因此充滿生氣。薛羽聲拉著煦兒慢慢走在人群中,含笑坊六年,年年如此日,別人把她當精緻的擺設,她把別人當廉價的瓦罐,奢華的宴會是劣質的酒,苦澀卻依然能醉人。
“煦兒。”
薛羽聲輕聲喚著視作妹妹的純潔女孩的名字。
“什麼事啊,小姐?”
“那篇李娃傳》,你看過了吧?”
“就是講妓女最後被封為國夫人的那個傳奇麼,重瑛書鋪編印的?”
“嗯,就是那個。”
“看過呀,怎麼了嗎?”
煦兒不解地看向薛羽聲,疑惑道:“這傳奇可是很得含笑坊裡的姐姐們喜歡呢,她們都好羨慕李娃既得遇如意郎君,而且即使天下人都知道她出身青樓,可卻依然能得國夫人封誥,從此再無人敢欺。”
“嗯,是啊。”
薛羽聲輕笑著點頭,神色間盡是茫然,煦兒忽然認真道。
“小姐,你也可以成為李娃的,真的,一定可以。”
“哦?”
“我不是瞎說的,小姐你論才貌、行止哪裡比不上那些大家閨秀?而且小姐處變不驚,才不像別的女人遇事就只會哭。”
“呵,是嗎?”
薛羽聲恍如朝霞般笑了出來,半晌,她才略略斂了眉眼,淡然道。
“可是煦兒,我不想成為李娃呢。”
“咦?”
“跟著一個男人,照顧他,督促他博取功名,為他生下子息,操持家業,然後等待封妻廕子,聽起來很不錯,真的不錯。煦兒,如果十六年前一切都沒有發生,那我原本的人生大概就是這樣的。但是,沒有如果,所以世上不會有那樣的薛羽聲。呵,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卻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賢妻良母的——永遠不能。”
她好聽的聲音如圓潤的珍珠般散落在嘈雜的街市裡,和平時一樣,沒有什麼哀怨的味道,反是帶著若有似無的笑。然而那份笑是如此沉重,令煦兒轉開了頭,卻還是艱於呼吸。
到底是江南,元宵的花燈都顯得更細緻精巧些。
或許會有人抱怨它們比不上京城或淥州的燈華美,但對初次見識這些的楚少夫人紅榴而言,蕪州的元宵夜卻是比遙遠西南邊地的故鄉要熱鬧和美麗得多。看見妻子興奮地舉著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