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之中升起了道道幽光,仿若水的精靈突然飄蕩而出,林中的百木也彷彿伸懶腰般的甦醒過來,一個個灰濛濛的虛影依次從樹木中透體而出,與寒潭內升起的幽光絞纏在一起,化為各色人形朝山谷中緩緩飄去。
接著,靜謐的山谷響起了孩童們的嬉鬧聲,婦女們的責備囑咐聲,男人們的爽朗笑聲,整個山谷彷彿突然間活了過來。
深潭下一直將靈覺延伸出去的鐘道臨察覺到了這股生命磁場波動,漸漸從入定中醒來,卻並沒有立刻衝出水潭,只是悄悄用靈覺的觸角慢慢的觀察這些生靈,不,應該說他們更接近於死靈,這些人都沒有肉身,更別說用七竅呼吸了。
說接近於死靈,而非下結論就是死靈,是因為這些人雖然沒有生氣,卻也沒有死氣,更像是一個個純精神體,平常寄生在水土木之中,到了晦至朔旦,震來受符,天地媾精的時分,陽盛而陰,這些幽靈一般的精神體就趁機出來透氣。
如今煉妖塔究竟是做什麼用,是誰建造的,又是通向哪裡,鍾道臨一概不知,之所以在深潭中入定,就是為了讓潭水這層保護色來避免被人發現,引起暗中之人的警覺。
如今“眼見”這些幽靈都已經現身,自己在水潭裡再呆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心念一動間收回千斤墜的功力,身體慢慢的朝上浮去。
一座普通樓閣外的花草野地上,一位身穿黑袍,長髮束於腦後的中年男子正四肢趴地,笑呵呵的馱著背上的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女孩爬來爬去,小女孩嘻笑的拍著胖乎乎的小手,不斷催促著胯下的中年男子“快爬,嘻嘻,快爬呦!”
中年男子聞聲哈哈一笑,雙掌撐地,兩膝跪地朝前爬去,任勞任怨的馱著小女孩到處爬,小女孩稚嫩的童音夾雜著中年人暢快淋漓的大笑,構成了一幅溫馨的畫面,讓一旁正悄悄觀看這一老一少嬉鬧的鐘道臨也不由得露出了發自肺腑的笑容。
突然,正在爬來爬去的中年人猛的停了下來,伸手攬住背上小女孩的腰肢將其抱住,忽然躬身挺腰而起,一邊將小女孩放回地上,一邊扭頭緊緊盯住鍾道臨藏身的樹後,冷喝道:“是何鼠輩,既然來了為何不敢現身?”
不待中年人吩咐,聽到這聲冷喝的幾十人同時朝這裡圍攏,一個婦女更是趕緊將中年人腿旁的小女孩抱走。
不見中年人怎麼動作,忽然在他手中多出了一把內蘊青芒的古樸巨劍,寒光閃爍,殺氣逼人。
站起來的中年人一掃剛才滿地爬的老好人形象,碩長壯碩的身軀上,雞胸豹突而出,古樸的面容之上長目鞍鼻,虎口豹唇,雙眉之中突出的一塊凸骨更顯此人乃意志堅毅絕倫之輩,簡單握劍當中一站,就顯得威風凜凜,不怒自威。
鍾道臨一見此人傲然立起,瞳孔猛然一縮,暗看之下也贊個英雄了得,既然被人叫破,只得悠閒的從林木叢中踱步而出,尚未走到中年人身前便抬手抱拳道:“峨眉山天道門太乙真人座下,不學末徒鍾道臨,見過始皇帝!”
中年人聞聲一震,揮劍虛空一斬,雙目寒光迸射,大喝道:“你怎知我就是那個荒淫暴虐,狂徵暴斂,窮奢極欲,焚書坑儒,薄恩寡性的暴君嬴政?”
“哈哈哈哈!”
鍾道臨聽中年人如此一說,忍不住開懷大笑道:“陛下不稱孤道寡,居然放下身段與孩童嘻樂,已經令在下吃驚非常,現在居然把後人評價的陛下暴政統統笑納,更是令在下感到有趣,說到能夠認出陛下來,豈不知當年尉繚已經描繪過陛下的相貌?”
“哼!”
中年人不置可否,只是冷哼一聲。“秦王為人,峰準,長目,摯鳥膺,摯,豺聲!”
鍾道臨笑嘻嘻的跟中年人打趣道:“就算是尉繚不做任何描述,擁有嬴兄如此吞天霸氣的千古英雄人物,氣勢又有幾人能夠裝得出來,千秋功過後人評說,那些只會動嘴皮子的筆桿子又有幾人能夠真正明白你呢?”
“哈哈!”
鍾道臨說著說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忍不住樂了起來:“更何況當年嬴兄捏螞蟻般的先後殺了一百多個儒生,數量雖然少卻因此得罪了天下讀書人,那幫孔仁義的弟子說到拔城滅國,維護大一統或許不靈光,可要說到睚眥必報,內鬥糾批可是一個頂一個的強,你老兄不遭人恨,小弟才真會奇怪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中年人也聽出了鍾道臨話中的含義,眼中卻沒有得到人理解的感激之色,傲然道:“不錯,孤就是大秦始皇帝,那個在邯鄲城外趙莊內被人像狗一樣欺負,年不過十,手中鐵劍傷人濺血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