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怪是,不過風寒而已,可幾位主子卻常面露哀色長吁短嘆,彷彿小少爺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抽調多名丫環伺候病人本屬正常,但為何反而調走了跟隨韓珍數年的小廝落玉?
第二怪是,韓珍一病,聞侯爺那班好友自然過來探望,可是主子們的表現……似乎和韓珍交情越是深厚的,他們越不希望他來,反倒是對李捷將軍這種剛認識幾個月的熱情很多。
第三怪是,好不容易熬到他病體康復,大家本以為可以鬆口氣兒。誰知主子們的臉色的確輕鬆了些,可府中沉悶壓抑的氣氛卻不見絲毫消散。
而最怪的就是韓珍本人,他素來體質極好,從小到大很少生病。一場風寒竟拖了一個多月才有起色,而且一病之後更性情大變。過去他見了誰都是眼帶笑意言語親切,如今卻總是無精打采沉默寡言,不但鮮有笑容,偶然笑一下也勉強得很。唉,懨懨的模樣看得人……難受。
韓珍病後,韓駿便代他向工部告假。病好之後他也不肯去部裡,只整日悶在屋中看書練字發呆。他嫌那些丫頭礙眼,叫她們沒事別在跟前晃悠。
這天李捷又到韓府探望韓珍,一進房間便見他拿著本書歪在床上出神兒,突發高聲道:“病好了還不肯出門,悶在屋裡發黴啊?”
韓珍並未被這一嗓子嚇到,慢悠悠地回了神扭頭看了他一眼,手都懶得抬一下。
“坐。”
李捷也不跟他生氣,徑自坐了下來,剛要抱怨韓府慢怠客人時,便有個丫環過來給他們送上茶水點心,隨後輕聲說了句“請您慢用”便退下了。
李捷徑自吃了半晌,只見韓珍依舊歪在床上看書沒有絲毫和他答腔的意思,只得開口:“喂,就這麼把客人晾在一旁未免太過失禮了吧?”
“覺得無趣儘管走。”韓珍頭也不抬,語調毫無起伏。
李捷呼地起身大步走到床旁,劈手奪下他手中書冊,瞄了一眼拋在書桌上,譏刺道:“我當韓大人在研讀什麼高深學問呢,連李某來訪都抽不出空理上一理。敢情是在這裡鑽研什麼‘窗間月,簷外鐵,這淒涼對誰分說。剔銀燈欲將心事寫,長吁氣把燈吹滅。’啊!”
韓珍羞惱,抬頭瞪了他一眼。
李捷笑道:“呵,終於從你的殭屍臉上看出點表情了,難得難得。”
韓珍聞言卻又恢復了方才的面無表情,往床上一躺閉目養神。
李捷見狀思忖片刻,俯身湊到韓珍耳邊,輕聲道:“你這場病來得蹊蹺啊。而且我還聽說那姓風的小子早已離開京城。呵呵,該不會是‘風吹散楚岫雲,水淹斷藍橋路。’吧?”
韓珍猛地睜開雙眼,目光如刀,一改方才木然神情,更猛地抬手劈向李捷面門。
李捷似是早有準備,施施然舉手相格,斥道:“太慢了!”
韓珍從床上一躍而起,抬腳踢向李捷。誰知李捷從容閃身,嘲笑道:“太慢太軟,你的骨頭哪去了?莫不是跟著某人一起出京了?”
韓珍聞言大怒,連連出手,李捷也收起戲謔態度認真迎戰。
只是韓珍久病初愈身體虛弱,看似聲勢兇猛卻後即乏力;李捷耐心周旋,待他力竭只消一招小擒拿手便輕鬆扭住胳膊將他按在了書案上。
“呵呵,等了四年終於讓我扳回一局。”
“哼,乘人之危你勝之不武!”
“上次比試我也狀態不佳。”
“那次是你硬拉著我比的,與我何干?還不快放手?!”
李捷笑嘻嘻地正待說什麼,就在這時門“吱嘎”一聲開了。二人暗自嘀咕“哪個丫頭這麼沒規矩?”,一齊抬頭望去,卻見韓琮大步入內。
韓琮乍見二人形狀,愣了片刻,隨即笑道:“原來是李將軍在和阿珠切磋,我剛才路過在外邊聽見響動,還道怎麼了。好好好,他正該活動活動。”
李捷笑著放手,“韓將軍好,令弟承讓了。”
韓珍面色不渝,揉著手臂站起身來,與李捷相視一眼。二人都想起了一件往事,神色各異。
韓琮留下作陪。可他對李捷素來冷淡,方才一見面卻將話說得挺親近,這會想起來正覺著彆扭,言辭間也流露出來。李捷不甚在意,隨便找些話題來聊。而韓珍坐在一旁,又恢復了懨懨神態。
李捷聊了一會兒便要告辭。韓琮正要客氣兩句,卻見韓珍跟著起身,說道:“方才你不是說你府上的梅花開得正好嗎?你幾時有空容我叨擾一下?”
李捷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你這就隨我回去品茗賞梅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