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有人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一般酒館裡泡的大多是男人,可這次進來的卻是個女子。
這女子微蹙眉頭,似是心思煩悶,一坐下來就向小二要了一斤牛肉、二斤白乾。
一個女子能喝二斤白乾酒,的確是少見的了,因此也引起了在座酒客的注意。
大家不但驚奇於她的酒量,也驚奇於她的美麗。
‘美麗’一詞,若是用在女子身上,當是包括了外在與內在兩種感覺。就外在而言,屬端正美好的,則芙蓉如面柳如眉,丹唇輕啟性自潔,有一種天然的清麗脫俗;屬俏皮另類的,則眼帶桃花眉挑媚,口噓蘭氣鼻朝天,有一種獨特的情(青)欲風韻。而就內在而言,一個能稱得上‘美麗’的女子絕不會敦厚朴實,而是具有了能將閒情逸致、生活體驗透過眼神、動作展露給別人的本領。這種本領有時會讓人在一眼之間,就感覺到她在和你說話。而且,不只是說話,還已經說了很多的話,更有甚者,都是些深情款款的話。
這個一頓能喝二斤白乾的女子,似乎包括了以上所有的美麗。所以,她只輕輕向四下裡掃了一眼,就使得酒客們心旌搖曳地胡思亂想起來。
樣子最難看的就屬年紀很輕的店小二了。他不但彎腰屈膝的盡力巴結這位女客人,而且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若是平日裡有人瞧見他對女子如此諂媚,定會大皺眉頭,可現下竟有不少客人從心底裡羨慕起他來,因為他身份雖然低下,卻可以以他的特殊身份與那位如此美麗的女子接近說話,這怎能不讓人羨慕呢?
只有一個人不但一點兒也不羨慕,而且只瞧了那女子一眼後,便移開目光,緩緩喝起酒來。
這個人就是黃芩。
那女子自從進入酒館開始,除了瞧見黃芩時微微‘咦’了那麼一聲,直到二斤白乾快喝完了,也未多說過一句話,但她的眼睛卻好象隨時隨地在與人說話一般。
也許她的話並未說出口,但別人已經懂得很多很多了。
她是誰?
想問這個問題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除了黃芩以外,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們想問,大都出於驚豔之後的愛憐。
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子跑來買醉,想必是有什麼傷心之事。
當那女子喝完了兩斤白乾後,臉蛋兒顯得更嬌豔了,她向店小二招了招手。
那手白如脂玉。
店小二巴不得再次靠近她,眯著眼,含著笑,口中津液滿滿,道:“姑娘有何吩咐?”
那女子一指黃芩,道:“給那桌的客人加一壺好酒,酒錢算在我的帳上。”
店小二愣了愣,有些不情願地去了。
因為那女子的特別示好,令得眾人對黃芩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嫉妒。
黃芩既沒瞧那女子,也不客氣拒絕,而是淡然收受,口中道:“彼一時,此一時,這裡並非高郵,只要你不招惹我,我自也不願招惹你。”
言罷,他低頭喝酒,再不多說一句。
白羊鎮上的‘榮寶當’坐北朝南,臨街為一面磚牆,其上以楷書寫了個大大的“當”字,幾乎佔到整個牆面的一半。繞過磚牆,再邁過高高的門坎,韓若壁從大門行到當鋪內,只見店堂高大,窗戶卻又高又小,是以外面已是日頭高照,裡間仍然光線晦暗。店堂正面是一個磚砌的高櫃檯,差不多有一人高,尋常人怕要仰臉、踮足、高舉雙手才能交貨接錢。設定如此高的櫃檯,想是為了令站在櫃檯前的典當者看不見櫃檯上的物件,從而產生敬畏感,不敢和當鋪爭價。
店堂四周的牆壁上,貼有一些紅紙。韓若壁湊近了看時,發現上面寫的無外是些“失票無中保不能取贖”,“蟲蛀鼠咬各安天命”,或“古玩玉器週年為滿”等典當的規矩。
他心道:除去小了點,這‘榮寶當’和關內別處的當鋪倒也沒甚兩樣。
韓若壁來到櫃檯下,清咳一聲道:“馬掌櫃可在?”
隔了一會兒,櫃檯裡探出一雙手,同時一個懶洋洋地聲音說道:“十兩以上每月一分五厘,一兩以上每月二分,一兩以下每月三分。利息按月計算,超過幾天的也按一月計息,且到一定時期不能取贖即成死當,質品由當鋪沒收。掌櫃的不在,要當什麼,遞上來先驗驗。”
韓若壁身材較一般人高大些,所以湊到櫃檯前,看見裡面坐著的是個小夥計。
他道:“我並非要當東西,而是找馬掌櫃鑑定寶貝。”
隔了一會兒,櫃檯邊上的小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