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先生面上連連稱是,道:“將軍聖明。”心下卻道:此番前去這麼一說,哪裡是提點,分明要分一杯羹。想必過不了幾日,那劉暉就會從多撈的銀子中分出一大筆,送到你的手上了。
江彬伸手一指桌上十幾本捕快營的簽押冊,面色不悅道:“你跑一趟捕快營,把這些送還回去。我只隨便翻了翻,就發現殘缺了不少,還有什麼興致看下去?不過,這些東西年代久了,蟲吃鼠咬,殘缺也是必然,只讓他們管事的以後小心保管便罷。”
羅先生上前收拾起簽押冊,整理了一下,抱至胸前,卻沒有離去。
江彬問道:“還有何事?”
猶豫了一瞬,羅先生還是說道:“請將軍孰我直言,對那個高郵捕快黃芩,我總是有些不放心。”
江彬道:“哦?說來聽聽。”
羅先生皺眉道:“我承認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總感覺此子有虎狼之心,意圖難測,十分危險。”
江彬哈哈大笑道:“先生什麼時候學了女人,相信起感覺來了。”
羅先生點頭哈腰,唯唯連聲道:“慚愧,慚愧。”轉而,他細眉一挑,又道:“就象將軍說的,這人並非不能用,可那倒賣軍器的案子,乃是將軍寄了厚望的,八成與錢寧有關,怎可讓不放心的人去查?萬一壞了將軍的事,不是錯失了扳倒錢寧的好機會嗎?”
江彬笑道:“你仍擔心他是錢寧的人?”
羅先生皺起眉道:“不好說。”
江彬從座上站起,道:“當初,把這個案子交到黃芩手裡,讓他選擇是否接下,我是有用意的。”
羅先生作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等著聽。
江彬也不瞧他,繼續道:“這個黃芩,目前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他不是我的人。那麼,正如你所說,他可能是錢寧的人,也可能只是個局外人。那麼,以什麼法子,才能確定他是哪路人呢?”
羅先生恍然道:“是啊,晚生怎沒想到找個法子試他一試?”
江彬微微一笑道:“因為你只習慣找出問題,而我則樂意找出解決問題的法子。就象這次,把倒賣軍器這個極可能和錢寧有關的案子交到黃芩手裡,看他願不願意接下,便可試出他是不是錢寧的人。如果他執意不肯接下,就很可能是錢寧的人。只要有這種可能性存在,機會合適時,我必除掉此人。”
羅先生疑道:“可也許正因為他是錢寧的人,才要接下這樁案子,關鍵時刻也好幫扶錢寧,混淆視聽。”
江彬搖頭笑問道:“你知道黃芩從來京城,到起程出關,一共見過幾個人?在京裡停留了多長時間嗎?”
羅先生茫然道:“晚生愚鈍,不得而知。”
江彬道:“還有,接下案子的當日,他就直接往關外而去,且披星帶月連夜趕出兩百里。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羅先生更加迷惑道:“走得如此之急,豈非連通關路引都不及辦理?”
江彬微笑道:“這點你大可放心,所有手續都有人替他提前辦妥了,附在卷宗內一併交付。而且,刑部的陳大人受我所指,誠邀他在京城歇息一晚,也好仔細研究卷宗,第二日再行上路。可他居然沒有接受陳大人的建議,而是即刻上路了。”
羅先生頓悟,道:“是極,如果黃芩真是錢寧的人,必會利用那一晚時間把訊息通與錢寧,不可能急著上路。原來將軍的測試放在了這裡。晚生,晚生真是望塵莫及!”
本來他拍馬屁就從來不臉紅,更何況眼前江彬所想的,是要比他高明得多,這馬屁拍的更是得心應手。
他又試探問道:“如此看來,黃芩這個局外人,目前還值得信任。將軍,您說是不是?”
江彬不置可否,只大聲笑了起來,道:“錢寧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若此案真與他有關,亦或知曉嚴查此案是我授意的,自會牽怒查案之人。黃芩已接手調查此案,就等於得罪了錢寧,再不可能成為錢寧的人了。”
羅先生附和笑道:“這不正合了將軍的心意嗎?”
江彬臉色轉冷,斜了他一眼,道:“我的心意?有時候我自己都不明白。”
羅先生面露敬畏之色,戰戰兢兢道:“晚生妄言,晚生妄言。”
轉瞬,江彬的眼光變得頗為迷離,象是自言自語般道:“似黃芩這等才是真正的男兒,雖及不上我英武,但有武、有智、有膽、有識,有氣概、有手段。偏是如此俊才,又令人看不透,摸不著,就象一根鋼絲線兒勾住了別人的魂……他若能成為我的人,隨我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