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看他,同樣一臉微笑。
但終究,我們都知道,我這也是一句謊言。
而他明明知道,眼底還漾著舒心的笑意。
感情泉水般噴湧而出,再也忍不住,撲到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燕頊離……孩子沒有了……”
我失身痛哭。
溫熱的大掌撫摩著我的背脊,明知再不可能,他還如此安慰道:“過些日子,我們再生一個。”
“嗯!嗯!嗯!……”
明知再不可能,我也點頭如搗蒜。
我與燕頊離這廂情話短長,那廂一直沉靜喝著茶的軒釋然卻忍耐不住了,再聞我們提到他口中的那個小畜生,手中茶盞更是重重磕在了桌案上。他這一有動靜,看護燕頊離的護衛立即將刀劍架在了燕頊離的脖子上。
“燕頊離……”
“拂希小姐!”楊蓮婷半勸半拽,將我‘請’到了一旁。
袁灝知軒釋然意思,沉然放了手臂,下令道:“殺!”
“慢著——”軒釋然懶懶阻止,眾人都望向他,我也望向他,只聽他起身道:“我親自來!”
嘩地一聲,他抽出了腰間配劍。
燕頊離看著他,他也看著燕頊離。
他走去了燕頊離身邊。
燕頊離閉了眼。
驚駭屏息的氣氛……軒釋然終是低眼,看著深深插…入我腹中的,他的寶劍。那是要殺燕頊離的一劍,他那樣用力,完全地,刺…穿了我的身體,我腹前,剩的只是他手中劍柄,劍身,整個地,貫穿了我的身體。
周遭的人,不是在尖叫拂希小姐,便是如袁灝之流,怔驚,而凝滯地看著。
唯有兩個人,呆了。
一個是察覺不對,才睜眼的燕頊離;一個是渾身如同被定住的軒釋然。
呆住的軒釋然,突然紅了眼,嘴裡吐著誰也聽不清楚不明的話語,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明知這時刻抽劍,只會加劇我的死亡,也本能地,將那把會要我的命的寶劍自我的身體裡抽出來。好像只要抽走了那柄劍,我又是好好的了一樣。
寶劍倏地抽出的那一刻,我身體時的鮮血被帶出,飆濺三丈之遠。
倒下去的那一刻,楊蓮婷從我身後扶住我,他盡了心意,然惶恐之下,手臂戰戰兢兢使不了力,他跌倒在地上,我跌倒在他身上。
“拂希——”燕頊離才短促地叫了我一聲,已是一口鮮血噴出。
“你為什麼要撲過來!”軒釋然眼睛通紅地叫道。
他二人異口同聲,一個吐血傷身,一個似失了魂。失了魂的軒釋然緊接著又重複著叫道:“你為什麼要撲過來!”
“你為什麼要撲過來!”
他顛狂的聲音傳遞迴響在整個院落,淒厲如鬼哭狼嚎,完全不像是人的聲音。然後他發了瘋般,舉劍就刺往燕頊離的身體。明明他刺的也是燕頊離的腹部,卻偏偏刺不中似的。第一劍,落在了燕頊離的肩頭;第二劍,落在了燕頊離的手臂;第三劍,落在了燕頊離的腿骨……又一劍,狂亂地扎進了燕頊離的腿骨,當他接下來的一劍終於對準了燕頊離的腹部……對,他是對準,而不是刺準瞄準的,他根本刺不準地方……他將劍尖對準燕頊離的腹部,然後要紮下去……
“劍下留人——”
是誰的聲音?
哦,是擎天侯。
與擎天侯聯袂而至的,是一臉倉皇的燕太后。
擎天侯與燕太后兩人俱是風塵僕僕,顯然趕了很久的路,大齊第一美男子擎天侯向來的瀟灑出塵削減了幾分,狐媚的燕太后也平添了幾分良家婦女的賢惠溫淑。見燕頊離傷重被俘,燕太后悲慟,然驚見我腹上那樣的流血,那個窟窿裡的血冒啊冒,湧啊湧,她已尖叫一聲,撲了過來。
“拂希!”
“拂希!”
婆婆,我向她伸出了手。
婆婆,我還能再叫您婆婆麼?
…………
明明對準了地方,被擎天侯,被他的父親大人熟悉的聲音攪擾,他手中的力道,劍身便不足以貫穿燕頊離的身體似的,只扎進了皮肉,然後他使力扎著,扎著,卻力氣耗盡了一般,扎不進去。
擎天侯已經過來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擎天侯,惟獨他,還坐在地上,扎著……
……
擎天侯看了看楊蓮婷抱扶住的我,看了看燕頊離,又看著軒釋然,然後言辭鑿鑿地爆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轉不過彎的,消化不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