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點燈火,人家都睡了,的確,夜深了,他也該睡了。

摸黑回到自己的住處,他沒點燈便又脫個光膀子上了炕,炕上鋪的有席,在這六月裡卻只覺炕下像燒著火。

他輾轉反側難成寐,一方面是因為悶熱直冒汗,另一方面他還有心事兒。

譚宅很靜,今夜靜得出奇,連譚老爺半夜裡那咳嗽聲也聽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那是因為被光亮刺了眼,睜眼一看,窗外大亮,日頭已老高了。

突然,他想起了老爺子今早要他出門的事,他一骨碌翻身下了炕,一邊穿衣裳,心裡一邊埋怨,埋怨自己睡得太死,也埋怨老爺子為什麼不找個人來叫他一聲。

匆忙地穿好了衣裳,匆忙地洗了把臉,匆忙地開門走了出去,不錯,日頭是已老高了,上了牆頭了。

他沒敢再耽擱,拔腿便往左行去,剛走兩步,他停住了,四下望了望,凝神聽了聽,臉上泛起了詫異色。

偌大一座“譚宅”仍然很靜,靜得出奇,除了院子裡樹上的陣陣鳥鳴外,別的什麼也聽不見。

要在平常這時候,老爺子早就遛鳥回來在後院裡忙著澆花了,今兒個是怎麼回事兒,老爺子還沒有回來,大爺、二爺又上那兒去了,難不成還沒起來?

站在那兒楞楞地想了一陣,譚秀邁步走向了老爺子的書房,這時候老爺子也許在書房裡,不錯,有可能。偶兒老爺子早上起來會練練字,老爺子平素最喜歡王右軍的草隸,他老人家那一筆字,也有八分神似王右軍,每年門上的春聯都出自老爺子親筆。

書房到了,門兒半開著,譚秀站在門外輕咳了一聲,叫了一聲:“老爺子。”

書房靜悄悄地,沒聽見動靜。

譚秀又叫了一聲,仍然沒聽見答應。

老爺子不在書房裡,那就是出去了還沒有回來,怎麼到了這般時候還不見回來,他打算出去迎迎去,腳下剛動,一眼瞥見書房地上有樣東西直動,凝神一看,那是一本書,書頁被風吹得直掀動。

書怎麼會掉在了地上,譚秀沒多想,他只想著該進去把它拾起來放回桌子上去。

於是,他推門走了進去,剛進門,他嚇了一跳,眼角餘光瞥見茶几旁椅子上坐著個人,忙轉眼看去,他呆住了,是驚住了,嚇呆了。

茶几旁那張椅子上,坐著的譚老爺子,譚老爺子睜著一雙者眼直挺挺地坐在那兒。兩隻手緊緊地抓著扶手,譚秀看得清楚,譚老爺子的十指深深地嵌進那堅硬而結實的木頭裡,地下還灑著木屑,譚老爺子的臉上,兩片灰眉的正中央,有一個血洞,拇指般大小的血洞,血流了一臉,前襟上滴的也有,只是這時候已凝固了。

猛可裡,譚秀定過了神,他激靈一顫,轉身奔出了書房,嘴裡大叫著飛一般地奔向了院東。

院東是大爺、二爺的住處,大爺跟二爺哥兒倆住在一間屋裡,如今這間屋門也是虛掩著,譚秀撞開門奔了進去,剎時,他又楞住了,像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又像九霄雲裡一跟頭栽了下來。

大爺、二爺,他那兩位兄長橫一個,豎一個地躺在地上,頭顱破碎,面目全非,血流了一地,比譚老爺子死得還慘。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誰下的毒手?

這時候譚秀沒想那麼多,他不會想的。

定過神後,他又瘋狂一般地奔出大爺二爺這間屋奔回了書房,進門便哭倒在老爺子腳下。

他放聲痛哭,一直哭到聲嘶力竭。

哭,哭有什麼用,人死不能復生,哭能把老爺子哭活過來。

良久,良久,他收了淚,住了聲,慢慢爬了起來,就坐在老爺子的腳下,這時候看譚秀,他像變了一個人,臉煞白,眼通紅,神態怕人。

他就這麼坐著,呆呆地坐著,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腦海裡一片空白,沒再掉一滴淚,沒再出一聲。

日頭上了中天,晌午了。

譚宅仍然那麼靜,像死了一般,隔壁井宅也聽不見動靜,想必人家不知道隔壁出了事,沒聽見他的哭聲。

日頭偏了西,譚秀有了動靜,他由坐改成了跪,兩眼發直,嘴裡喃喃自語,誰也聽不見他說的是什麼。

說了一陣之後,他低下了頭,又爬在老爺子腳下哭了。

半晌過後,譚秀站了起來,他有點站不穩,搖晃的走了出去,找了把鏟子,在後院幾棵大樹下挖了三個坑,挖好了坑他丟了鏟子又走回書房,他打算先埋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