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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的高中同學,也是B的室友,她決定回頭找A。A說她和B、C、D以及E都是她的幻象,都是她對A慾求不滿的轉移。為了協助她打破這些自虐虐人的幻影,A向她求婚。但她實在捨不得B如此逼真精彩的童年與性史(目前只聽到一半),懷念起C的痴情,拋不下與D一起的美食、飯店及旅行,還有她留戀和E共購的上面刻滿大藏經的梨花木床。她離不開混亂糾結的現狀,所以她只好逃婚。

這算是自閉症嗎?她只相信自己,所以她無法在與人共處的時候放鬆自己,以致延遲高潮。她從小喜歡封閉自己,在壁櫥、在廁所、在紙箱,或是車的後備廂。黑黑的、無聲的、伸手看不見五指以為自己身首異處,無邊的空間佔領了她所有的感覺。關了多久?快要窒息的那一剎那,推開門讓身體頓時見光吸氧,像是剛出子宮般的暢快。有一次和A在忠孝東路巷中一家小旅館,沒有窗,門一關就與世隔絕,他們在無天無日無法可管的邊緣,暗黑之中可以聽見自己的迴音,她找到自出生以來的安全感。和B則是在飛機上的洗手間,他們在歐陸上空一萬多米的地方坦誠相見,建築師一如微動的幾何線條般在亂流中操練*:沒有窗,有燈,有鏡子,他們看得見但也只能看見彼此。他們像是被鎖在鐵盒裡被懲罰的姦夫*,盒裡的空氣用完就會死。因專情而長期心碎的C和她第一次共處的幽閉空間在暗房,藥水增加了病的想象。巴特說,她已經到了矛盾至極限的年代,夢成了無人可醫的絕症,為了偷歡,只好在黑暗中鋌而走險。和D則是在車的後座,她要求關掉空調,以試煉他陪她死的勇氣。在這個時刻活不活得下來都不再重要了,需求大過一切,如果這個封閉半透明逐漸失氧的空間能滿足需要,就可以產生幸福的假象。與E則是在衣櫃裡,他們合法同居所以並沒有在躲避什麼,只

是天亮得太早了,現實太刺眼,只好關在最小的空間繼續妄想黑暗無限。

這算是強迫症嗎?強迫A學習她的話語以進行診斷性的談話;強迫B同她去看草間彌生的畫展以加速人格分裂;強迫C走捷徑升官賺大錢以達到過勞死的壯烈;強迫D不看股票一如無業遊民般地吃飯喝茶逛街看報玩牌,以不負責任式的奢華陪她漫無目標地墮落生活;強迫高佔有慾的E睜眼當閉眼般地給她完全的自由。五個人被有病的她扭曲之後,還各自被迫長出新器官來取悅她的新病痛、新需求和新慾望。所幸在決定與A、B、C、D、E往後相處的姿勢姿態之前,就先討論好分手的方式,以免以後還要一邊認錯一邊遠離。

建築大師William說,人很難健康地留在生病的建築裡。她經朋友提醒才發現自己住在A中介的桃花格局、B設計的出軌空間、C裝潢的不安氛圍,房子裡充滿D付清貸款的恩情,並且由她與E長時間地共用所有的衛生裝置。

分析良久,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病入膏肓,已經沒有自體復原的能力,這房子成了六個人的精神病院,不會再有繼續健康居住的可能。她無法收拾殘局,她決定搬家。

[割捨]書寫是千年無解的詛咒(1)

(看完電影《時時刻刻》後的小說創作)

我們遠距離地彼此相戀。

想必我們都受過傷,而且很深,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還各自冷靜地埋首書寫,把越溢越高的情緒,借紙筆自行疏導,傾全力地若無其事。只不過現在各自潛心寫作的時間越來越長,幻想的空間越來越大,一觸即發的姿態,我們正在維持艱難的和平。

風平浪靜的底下卻是漩渦四起,我害怕平時不經意激起的小水花,會因焦距的迫近而不小心觸及了彼此最敏感的部位;能量牽動之大會將這一切捲成大暗潮,所有的提(堤)防會一夕崩塌。在各自歷經十多年的感情滄桑後,我們不問彼此現況、不問年齡、不問生辰、不問地址,只留電話談彼此的書寫。可是書寫卻是每個人最私密的狀態,心情不佳的時候寫日記,失戀的時候寫情書,厭世的時候寫遺言。我的詩大量暴露我的隱私、我的偏好、我的禁忌和我的渴求,你的散文揭示了你的過去、你的身世、你的路徑與你的未來。我們拒絕使用一般戀人充滿陷阱的進階式對話,但我們已充分了解,我們是彼此最心領神會的書迷,與其說我們在文學的高空中大談書寫技巧,不如說是藉著狠與快的交手,直挑每個字背後的劇痛,越來越準,一針就能見血。

只要迷戀就會情不自禁地越界,正因為彼此書寫,所以在紙筆前忍不住假想著與你之間的“書”情方式,假裝你在場。此時此刻,你也正在書寫,你藉著書寫,把今天想說的話、發現的事、喜怒的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