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哥若要說卞家的事,便說吧。不然,我要回房了。”
大郎瞧著她,眼中靜默,似在打量。
身後的燭光將大郎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又長又瘦。她忽地想起歸途中夜宿小廟的那個晚上,想起了草廟鎮,想起了他的孤單、沉寂……!
“六郎!”
外頭小環的聲音突兀想起,脆生生的。驀地將容娘驚醒。她抬眼,急匆匆道:“我先回了。”
大郎的眼睛裡有什麼一閃而過。臉上有些緊繃,似乎蒙了一層薄薄的寒霜。容娘無從計較,但肩膀上大郎的手緊了一緊,只聽他淡淡道:“說!”
容娘瞠目結舌,外頭六郎的腳步聲漸近,若是被他瞧見……!容娘惱怒。壓低了聲音道:“你穿的是惠娘做的衣裳,你還收了她做的穗子,婆婆中意的是她!她賢惠,溫良恭順,針線極好,又會哄人,你,——放手!”
容娘怒目而視,那雙狹目幽深漆黑,似乎有些甚麼在消融,瞬間光澤流轉,帶了莫名的暖意。
大郎忽地一笑,捏了捏容孃的臉頰,啞聲道:“過來。”
他剛轉身,外頭六郎便喚:“大哥!”
門“咯吱”一聲,六郎的長腿已然跨入。
六郎進得屋來,看見兩人神情,心中便沉了一沉。
容娘朝六郎福了一福,喚了一聲“六哥”。
六郎應了,道:“我與大哥說些事,你先回去。”
容娘求之不得,正欲轉身,大郎卻道:“此事與你有關,你聽著吧,免得日後再行差踏錯。”
容娘心中不以為然,卻好奇今日那卞家來人的事情,於是藉機留了。
此事說來倒也不長。不過是那卞家本意收拾家醜,不料拖出一個“徐四爺”。卞朝奉留了心,欲藉此機會,得些公事上的便利。便是舍了卞氏,也不過一個傷風敗俗的婦人,無甚可惜。渾如切掉一根壞掉的指頭罷了。
可惜卞朝奉有大義滅親之心,運氣卻不甚光顧於他。那“徐四爺”竟然是個假的,真正的徐四爺竟然在臨安!更令人切齒的是,徐家竟然找到了被賣掉的卞氏和一個婢女,並將她們大張旗鼓地送回了卞家,說甚麼尋親途中遇到,不忍弱質女流受騙,故而送回。
卞家不露聲色地收了,又不能不表示感謝,故此才有了今日卞副尉上門之事。
大郎遠未說的如此詳細,他只粗粗說了幾句,便道:“卞家之事已了,但張大郎卻去衙門告了咱家!”
容娘訝道:“他憑甚麼?怎的管事未曾告與我?”
大郎眼神一沉,道:“衙門將此事瞞下了,並未聲張。張家說,高九郎與人合謀,騙了卞氏,將磨坊做半價賣了。你老實說,當初高九郎如何與你說的?”
六郎聽了亦是眉頭緊鎖,緊緊地盯了容娘。
“他說,要救嬌兒姐,便需買磨坊。其餘事情,並未與我說起。”容娘心中有些忐忑,此時她也知,九郎必定行了一些不太光明之事。雖他的來信中叫自己放心,卻絲毫不曾提起,到底他是如何買來卞氏的磨坊的。
當初若非自己心急,定然不會如此輕易聽了他的話。卞氏已一萬二千貫的價錢買了九郎的磨坊,卻又以五千貫的低價賣出,此事,大不尋常!只能怪自己太過急躁了。
六郎聽了容孃的話,便有一股心火冒起。適才那高九郎匆匆從臨安趕來,在眾人面前坦然承認自己的過失,說此事與容娘全然無關,不過是自己犯了商人的毛病,使了不堪的手段罷了。
他說與容娘無關,以他如此精明之人,又怎會行此費力不討好、為他人做嫁衣之事?他的言語中幾度為容娘辯護,看似不經意,卻掩蓋不了他的意圖。哼,可笑他訊息如此靈通之人,竟然不知容娘要嫁與大哥的事情!也是,家中尚未與兩人議親呢。
“大哥,九郎到底是如何行的事,有甚不妥麼?”
容娘瞧了瞧大郎,忐忑問道。
“你無需問起,只需知曉高九郎此人狡詐,日後不得理起他便是。”
六郎恨恨插嘴道。
容娘看了一眼六郎,他的臉上十分不悅,莫非九郎所行之事,太過……。
容娘暗地裡咋舌,高九郎之深,自己從來不敢窺探。經此一役,總算曉得他的厲害了。
“那張家之事……?”容娘試探著問道。
大郎瞧了她一眼,神色十分輕鬆,道:“他自己放的火。”
容娘微張了嘴,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便是六郎,也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