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太看她發愣的樣子,皺皺眉頭,端起桌案上的油盞。朝趙珊示意了一下,趙珊跟著錢老太到了主屋西側,錢老太在那柴房門口停了下來。推開殘破的木門,將油盞放在個散架的長凳上,趙珊站在外面傻了眼。
柴房,自己要睡柴房。錢老太將卷在一邊的鋪蓋,放開鋪好。回身對趙珊吩咐了幾句:“這幾日,你不是傷了頭嘛,我給你代班,倒了幾天夜香。今日起,你自己也該去了……我這把老骨頭算是吃不消了……別半夜,又醒不來,掐著點。外面打更的鼓,注意些……”
趙珊低下頭,沒有回答錢老太。錢老太留下了油燈,就掩門離開了。半夜倒夜香是嗎?原來真是個倒夜香的,趙珊和衣躺回鋪好的鋪蓋上,有股子發黴的味道。明日拿出去,曬曬太陽。
趙珊看著那晃動的燈火,撐起身子,吹熄了油盞。回身倒回了鋪蓋上,先睡會吧,什麼也別多想……
“咚咚咚……”一陣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驚醒了趙珊。趙珊趕緊摸索著爬起來,搬開堆壓著門的柴捆,開啟門看見錢老太站在門口,才突然間醒了神。
低頭摸摸自己的衣衫,向錢老太告了聲罪。就跟著錢老太一起出了門,歪歪斜斜的巷子,半夜只有些許蟲叫的叫聲,偶爾遠處傳來幾聲狗叫,到處靜悄悄的。
錢老太提著個半破的燈籠,走在前面,趙珊趕緊加快幾步,緊跟在錢老太的後面,拉緊衣服,縮縮脖子,夜氣寒涼,雖然現在是初秋,可也有點涼了。
趙珊抖抖身子,跟著錢老太彎過幾條街,敲開一家低矮的屋門。開門的是位頭髮斑白,有點佝僂的老太。趙珊跟在後面進了屋,搓著手尷尬的立在一邊。
錢老太和對方寒暄了幾句後,朝趙五娘招招手。這女人怎麼了,一付啥不懂的樣子,莫不是真摔壞了腦子,綠雯的話看樣子是真的,回去得請秋大夫給檢視一下。
趙珊趕緊走過去,一股子燻人的臭氣,從那木輪架子車上傳了過來。趙珊捂了下鼻子,皺皺眉頭,但還是過去幫著錢老太,把空的夜香桶一個個搬到架子車上。
錢老太看搬的差不多了,遞給趙珊倒夜香時穿的圍衣,還有口罩,圍帽。趙珊看了眼,應該是趙五娘之前每日穿的吧。
接過後,套上衣服後,看看錢老太那身板,趙珊走過去。將板車的揹帶往肩上一搭,貓下腰就拖著那夜香車出了門。
錢老太在邊上,提著個燈籠,幫忙照路。“我們現在是負責東區北一片的,唉,你休息幾天,南一片的靠城門口近的,就被別人搶去了。回頭還得花點酒錢給李頭呀……”
趙珊拖著車,注意腳下的路,轉頭看了眼錢老太問道:“為何夜香車是停在這家呀?”
錢老太看了眼趙珊,看樣子真是壞了腦袋了,回道:“你忘了,少爺可受不了這夜香的臭味,你不是為此被綠雯打了幾次了。
咱們好說歹說,才總算讓同是倒夜香的吳妹子同意,讓我們停在她家呀,不然停在城外的話,那路程更遠。每日晚上出城,還要受城門士兵的敲榨呀……”
趙珊點點頭,不再多問。伴著車把上掛著的殘舊銅鈴鐺,搖擺時發出的叮鐺聲一步步往前走,越往東區走,那燈火越是亮,遠遠的就看到高翹的飛簷,還有每家門前那紅紅的大燈籠。
錢老太拉拉趙珊,示意她往前繼續走。這夜香車可不是在大戶人家的前門走的,得去後門,挨家挨戶收。
彎進條不是很寬的巷子,這該是後門了吧,但也比自己家門前的那條衚衕寬敞多了。拉著架子車,錢老太和她並排走。
看到遠遠的,那各府各家的後面,要麼開著門,正有人在那等候著。要麼,就是那些夜香桶靠牆角放著。
趙珊看看,暗自咬咬唇。手握緊車把,眼睛有些發澀。倒夜香的呀……
錢老太示意走到巷子盡頭,從最遠的那家開始,一看,呃……滿滿5大桶。即使蓋著蓋子,人蒙著口罩,還是聞到那臭味。錢老太將燈籠挑在架子車豎起的根杆子上,吃力的想去搬那桶。
趙珊趕緊放下揹帶,繞過去合力幫著抬上車。將昨日帶回的些空桶換下車,接著往回走。一家一戶的搬上車,本來沒有夜香桶的後門,門邊角也放了幾個。因為鈴鐺聲路過後,一般大戶人家的下人才會提出來,放牆角。
不一會兒,架子車裝的滿滿的。趙珊不得不先拖著離開,剛出巷子口,就有兩輛裝著很大木桶的架子車在那等著,錢老太快步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兩個本坐在車把閒聊的女人都站起了身,幫忙著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