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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住。今日接待張儀孟嘗君兩位大人物,竟是派上了用場。張儀被安置在叫做“松谷”小庭院,一池清水,幾株蒼松,六間古樸的茅屋,的確很是雅緻幽靜。孟嘗君被安置在“竹苑”,庭院中竹林蕭蕭,石山錯落,一座紅色木樓聳立,又是另一番情境。松谷與竹苑一東一西,中間隔著兩排辦事吏員的公事房,是平原君府中各擅勝場的兩座最好庭院。

孟嘗君沐浴後並未暈酒,便吩咐在寢室廊下煮茶,與自己一個門客品茶閒談。這個門客本是趙國人,興致勃勃的對孟嘗君說起了趙國的諸般風習。孟嘗君聽得心中一動:“你說,趙國民風最搶眼處在哪裡?”門客毫不猶豫:“尚武之風。”孟嘗君又追一句:“趙人尚武,卻比齊人如何?”門客思忖片刻道:“齊人尚武,多在防身,民間多練個人技擊之術,以劍器格鬥為最多。趙人尚武,卻是聚村結族,群練群戰,以騎術箭術馬上劈刀為最。”孟嘗君沉吟道:“這就是說,趙人尚武為群戰,齊人尚武為私鬥?”門客笑道:“正是如此。”孟嘗君一時無話,只是默默啜飲。

正在此時,木樓梯傳來箜箜的腳步聲。孟嘗君抬頭之間,一身便裝的平原君已經笑吟吟站在面前。孟嘗君恍然笑道:“啊,趙酒雖烈,卻不上頭,還有一個清醒的嘛,來,品品我的蒙山茶了。”平原君笑道:“但有好酒,孟嘗君便是通宵達旦,今日三更散宴,如何能盡興?”說著一個熟練的響指,便有一個黑影倏的從樓下飛了上來,兩壇趙酒便赫然擺在了孟嘗君面前,黑影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平原君笑道:“更深人靜,不想多有響動,田兄鑑諒了。廊下風大,進去痛飲了。”

孟嘗君向門客一瞄,那門客便不失時機的告退了。進得寢室外廳,孟嘗君微微一笑:“平原君啊,你方才已經醉得軟倒了,醒得卻如此快當?”平原君狡黠的笑笑:“田兄心知肚明,那是騙張儀的了。”孟嘗君不禁失笑:“班門弄斧也,張儀不是蘇秦,那麼好騙?”平原君道:“雕蟲小技,騙不過也無妨,左右找個由頭早散了,我找你有話。”孟嘗君淡淡笑道:“有話便說,此刻我卻不想喝酒。”

“好!”平原君正色道:“趙勝最敬佩的有兩個人,第一信陵君,第二便是孟嘗君,對你們兩位,趙勝從來不敢虛言。”

“唔?彎子繞得不小。”孟嘗君似乎很疲憊,慵懶的坐在地氈上靠著大案。

“田兄你說,趙國最大的危險是什麼?”

“匈奴、東胡。”

“錯,秦國!”

“秦國?”孟嘗君揶揄道:“剛剛拜了老師,便翻臉不認人了?”

平原君沒有理會孟嘗君的揶揄嘲諷,直直盯著孟嘗君:“秦國雄心勃勃,實力強大,以統一天下為己任。從長遠看,秦國是山東六國的致命威脅,尤其是趙國的致命威脅。認不準最大的敵人,便找不到救亡圖存的辦法。”

“哎呀,我還以為你有何高論呢?這不就是蘇秦合縱說麼?”

“孟嘗君啊,蘇秦合縱說是如此。可你仔細想想:哪個國家真正接受了蘇秦的秦國威脅論?合縱所以屢屢失敗,正因了六國並沒有真正將秦國看成長遠的致命的威脅!而今,趙國真正清醒了,你能說,這僅僅只是蘇秦合縱說?”

孟嘗君目光驟然一亮:“平原君,長進不小啊。”

“趙勝不敢貪功,這完全是趙王的想法。”

“你是說,趙王將秦國看成了真正的大敵?”

“正是如此。”

“哪?趙王可有大謀長策?”

“十二個字:外示弱,內奮發,整軍備,改田制!”

“第二次變法?”孟嘗君霍然站了起來。

平原君點點頭,自信的笑道:“趙王要我轉告孟嘗君:齊國不是趙國敵人,趙國強兵對齊國沒有任何威脅,趙齊兩國只能是友邦!”

孟嘗君沉默了。趙雍做太子時,他已經隱隱感到了此人絕非庸常之輩。可即位一年,趙雍卻也沒見驚人之舉,孟嘗君心中最初的趙雍也就漸漸淡出了。初入邯鄲所看到的變化,雖然又使他驀然想起了英氣勃勃的趙雍,可一想到這也可能是為了討好張儀做做樣子,便也沒有在意。相反,倒是平原君那種似乎竭力要隱藏什麼的閃閃爍爍,使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兒,覺得趙國變得難以琢磨了,與齊國這個老友邦似乎疏遠了,而今經細細回想起來,一切竟都是那麼明朗那麼簡單——趙國對秦國虛與委蛇,對齊國卻是誠心結好!

“笨!真笨!”雖說豁然開朗,可孟嘗君還是狠狠的罵了自己兩句,身為齊國王室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