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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九哪裡肯讓他躲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梅堯君抱住,趴在他身上放聲大哭。

梅堯君試著推開他,自然是推不開。他身上的衣服本來就是溼透的,被初九這麼一抱,溼衣就緊緊貼在他身上,非常不適。他生硬地說:“這位仁兄,可以行個方便放開我麼?”

初九頓時不哭了,眨了眨眼,但還是沒把梅堯君放開。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又繼續哭起來。

梅堯君見他哭個沒完,心裡煩悶,而且他並不習慣與人這麼親暱,尤其這還是個陌生人——被陌生人抱著哭,簡直就是雙重摺磨。他心裡直打鼓,嘴裡也輕聲嘀咕。他原本相勸初九“兄臺,男女授受不親”,但想了想,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又想勸他“兄臺,有什麼難過的不妨與我說說,哭有何用”,但初九哭得全情投入,想來是聽不進他勸的。所以他乾脆不說話,板起一張臉,聽天由命,希望這人能夠自覺失態、良心發現,放過他。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初九終於哭完了,在他身上蹭乾淨鼻涕眼淚,抬頭對他傻笑。

梅堯君甚是恐慌,他想,自己該不是遇上瘋子了吧?如此一來,又對這個陌生人生出複雜的同情。想喚回這人的理智,於是他再次問他:“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你又是誰?”

初九想了想,告訴他:“我是你弟弟。我們誤闖進了這山裡,迷了路。”

梅堯君喜當哥,更加恐慌,心說我哪裡冒出來這麼個弟弟。又往細裡想,自己姓甚名誰、從何處來、往何處去,更是一片空白。他想得冷汗直冒,心裡一陣陣地發慌。環顧四周,是黑影幢幢的深山老林,唯一能倚靠的竟然只有這個瘋子弟弟。他怕這個便宜弟弟得寸進尺,只好裝出不痛快的神色,問:“你真是我弟弟?”

初九點頭,篤定道:“自然。”

梅堯君尚有疑惑,又不願告訴這人他什麼也不記得,一臉肅然地站起身,拍拍根本拍不平整的衣襟,清了清嗓子:“為今之計,還是先離開這裡再作打算。”

初九又是點頭,附和道:“梅……哥哥此言有理。”

梅堯君見他還算聽話,心裡稍微安慰了一點,略略感到些快活,便柔聲道:“起來,我們找路出去。”

初九扶著樹站起來,眼前發黑,差點沒站穩,但沒讓梅堯君看出來。

梅堯君頭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初九跟在後面,忍不住問他:“哥,你往哪裡走?”

梅堯君不解道:“自然是出去。”

沒想到他的路痴未能有所好轉,初九覺得又痛苦又甜蜜,幾步跟上去拉住梅堯君的手臂,把他帶著轉了個身,說:“下山的路是往這邊。”

梅堯君紅了紅臉,但他繼承了以前的厚臉皮,紅也紅不到面上來,嗔怪初九道:“你明明知道下山往這頭走,怎麼不告訴我?”

初九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們這就出去。”他受了傷,腳步虛浮,有意無意地把自己掛在梅堯君身上。

梅堯君還是不自在,問道:“為何要與我抱得這般緊。”

聽見這話,初九有些難過,眼淚差點湧出又給他憋了回去。初九抬頭看著他,笑道:“我們是兄弟,本該如此。”他心裡想的卻是:他要和梅堯君能抱在一起多久,就抱在一起多久,再也不要分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虛情假意

寧澤川少年時在清遐谷藥神門下學醫,很多年以後,他的同修或早或晚地聞名遐邇,成了一代名醫,而他依然籍籍無名。因為他不喜歡救人,只喜歡製毒。

他出師後在亳州城開了一家醫館,一心埋頭製毒,不聞窗外事,鮮少為人診治,只有到拿不出糧米錢的時候才會開兩天張。一年,有人生了重病,家人帶著他叩門求醫。而寧澤川在制一種毒,正到了最緊要的時候。

那家人一開始是苦苦哀求:“寧大夫,求您救救他吧……我們做牛做馬報答您。”寧澤川蹲在爐邊小心地候著火,鍋裡面在熬蟾蜍的毒汁。

那家人又暴跳如雷,用最惡毒的話咒罵他:“雜種,見死不救,不得好死!”他把熬成的粘稠黝黑的毒汁倒進碗中,和鏟乾的草藥粉末攪拌在一起。

他聽任門外又求又罵,卻神情專注,八風不動。

後來那人死了。從那之後,他一出門,路過的百姓必定會朝他扔石塊、臭雞蛋、爛菜葉子,罵他:“狗日的東西,你會有報應的!”

他面無表情地想,如果真有報應,等報應來了再說。而在報應到來之前,他依然要不停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