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
張安努努嘴,道:“你快去燒水,我正急著救人,待會兒再詳說。這人還有口氣。”
張氏大著膽子摸了摸那人人中,半天才摸到一絲遊絲般的氣息。“哎呀,果真還有口氣。哪裡來的這個人?”
“不知道,我在城外地裡撿到的。”張安從車板上抱起初九,便往屋裡走。
張氏見他衣衫襤褸,又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樣,不禁搖頭道:“可憐的,該不會是城裡的叫花子,還是從哪裡來的難民?”
張安仍道:“先救人,別的再說,快去燒水。”
張氏點頭,轉身往廚房走,把一鍋熱水倒進盆裡,端去西進間。
張安以採藥、柴樵為生,稍通些醫理,將初九放平在榻上,便探指去摸他脈搏,一邊摸,一邊搖頭對身後的張氏道:“這人不是餓的凍的,我看是有內傷。”
張氏把巾帕浸了熱水,遞給張安,道:“快給他擦擦。”又在榻旁生了個火盆。
張安便去解初九身上衣物,剛除掉外衣,便聽“叮”的一聲,滾下一個物事,這物事又骨碌碌滾到老遠,張氏撿來一看,是個瓷瓶子,裡面還有些黑乎乎的小丸:“是藥。”
此時張安已經上下檢視了初九的傷勢,不由得緊皺眉頭道:“胸前這塊是新傷,怕還有些舊傷。”
“呀!傷得這麼重,還活得成不?”張氏問。
張安搖頭:“我看難。你再去弄些熱湯,我看他喝不喝得了”但依舊是用熱巾帕把初九身上擦了一遍,蓋上厚被。又餵了些張氏端來的熱湯。初九先是牙關緊閉,無論如何也喝不進去,張安輕輕拍打他兩頰,又捏開下頜,硬是灌了些湯水。
不想初九喝下湯水,竟和著血吐了出來,緊接著便是吐血不止。張氏嚇得退後兩步。隨後,初九的眼、鼻、耳也漸有鮮血滲出,形狀甚是悽慘駭人。張安嘆了口氣,道:“這人看來是沒救了。”也不再徒勞費心,用被蓋將人捲起,預備抱到柴房裡,待人氣絕時再行掩埋。
然而,張安剛踏出房門,腿便被幼子抱住,幼子因素來呆頭呆腦,便得名木頭。張氏忙上前要拉開他,道:“我不是給你們烤了幾個土豆?不吃東西,來這裡做什麼?小孩子怎麼可以看這些?”
木頭緊抱住張安腿不放,目光死死盯著那捲被蓋,道:“爹爹爹爹,不要扔他出去,他還沒死。”
張安道:“爹爹不扔他,爹爹是把他放到柴房裡。”
木頭還是道:“他還沒死,他還沒死!”
張安搖頭,伸手推開他,道:“唉,沒死也活不成了,休要來煩你爹爹,快去吃東西。”
木頭索性堵住門口,目光呆滯而堅定,重複道:“他沒死,爹爹,他沒死……”
張安與張氏面面相覷,嘆了口氣,想到人尚有一口氣在,便將人搬去四面透風的柴房,也的確於心不忍,便點點頭,又將人放回榻上。
木頭木訥的臉上有了絲喜氣,又湊到榻邊去看。被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糊滿鮮血的臉,血液甚至浸溼了鬢髮,但血液下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卻分明是年輕而俊秀的,像廟裡牆上所繪的神像,是精細的工筆,每一道線條都熨帖而恰到好處。
張氏心想,這樣好看,卻早早地死了,實在是可惜可憐。正要出去,卻發現手裡攥著個東西,方才一陣昏忙,竟然忘了——正是從初九身上滾落的藥瓶。“孩子他爹,你看這個東西,是這年輕人身上的,不知是什麼。”
張安接過一看,只道是些藥丸,功效一概不知,“唉,不論是什麼,死馬當活馬醫罷。”取出兩粒,碎在剛好沒過碗底的水裡,調成糊狀,用筷子蘸了給初九喂下去,便紛紛去吃飯了。
待吃罷飯,回去一看,初九竟有了轉機:鼻息、脈象都較先前似有似無強上許多,眉頭輕蹙,嘴唇微張,偶爾有咳嗽聲,再不是之前的紋絲不動、無聲無息的死屍模樣。
張安道:“有救了!看來是那瓶藥生了效。”
再如法炮製喂初九服下兩丸藥,此後每日如此,初九漸漸能進些米水,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那半月因天下雪,張安不得去山中採藥砍柴,便留在家中與張氏輪流看顧初九。他兩人雖生長於鄉野,但生就一副古道熱腸,尤其是人命在前,不敢輕忽怠慢,眼見初九病勢漸漸平穩,心頭大石也落下,相顧道:“總算是活過來,也不枉我們一番苦辛。”
“只是他一直昏迷著,不知他姓名來歷,終究有些不安。再說他身上那傷,傷勢這般沉重,恐怕是江湖武鬥弄出來的,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