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莉問道:“另一個呢?”
“凱嗎?她只是在我休病假的時候暫時接替一下。”瑪蒂說,“嗯,利亞姆怎麼樣?不……我是說羅比還好嗎?”
特莉不喜歡瑪蒂。其中一個原因是,瑪蒂沒有孩子。憑什麼讓沒有孩子的人來告訴你怎麼養孩子呢,他們怎麼會理解呢?嚴格來說,她也不能說是喜歡凱……但凱給她一種有趣的感覺,就像凱斯奶奶曾給她的感覺一樣,當然,那是指奶奶叫她賤人並說不想再看到她之前……在凱身邊,她會覺得——儘管凱拿著資料夾,就像其他人一樣,也儘管凱也是來做案例回訪的——她仍然覺得,凱是真正地在跟她對話,而不是為了那些表格。真的能感覺得到。但是,她也走了,而且她現在甚至都不會想到我們,特莉憤怒地想。
週五的下午,瑪蒂告訴特莉,貝爾堂幾乎肯定要關閉了。
“這就是政治,”瑪蒂輕快地說,“他們想省錢,美沙酮治療法在選區議會中並不受歡迎。況且,帕格鎮想把戒毒所趕出那棟樓。本地報紙上都登了,你看過了嗎?”
有時,她就用這種口氣跟特莉講話,擺出副“一根繩上的螞蚱”的親暱姿態,但這種聊天卻又讓人不快,因為它是跟質詢特莉有沒有按時喂她的兒子摻在一起的。不過,瑪蒂這次說話時,讓特莉感到不安的不是她的口氣,而是她說的內容。
“關閉貝爾堂?”她重複道。
“看起來是啊,”瑪蒂輕飄飄地說,“不過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好吧,儘管顯然……”
特莉在貝爾堂參加過三次戒毒專案。那棟由教堂改裝的老建築,連帶它蒙塵的內部、貼了隔板和宣傳單的牆壁,還有裝著氖燈的廁所(氖燈的藍光讓病人無法找到血管,因而無法在那裡給自己注射毒品),對她來說已經變得熟悉甚至友好。最近,透過工作人員與她談話的方式,她已經開始感覺到他們態度的轉變。一開始時,他們都覺得她肯定會像前兩次一樣再度失敗,但現在他們已經開始像凱一樣跟她說話:好像他們知道,在她斑痕遍佈、焦灼如灰的皮囊裡,還存有一個真正的人。
“……顯然,會有一些不同,但你還是可以從你的全科醫生那裡得到美沙酮。”瑪蒂說著翻翻手中厚厚的資料夾,裡面是關於特莉的全部記錄。“你在帕格鎮的賈瓦德醫生那裡註冊。帕格鎮……為什麼跑那麼遠呢?”
“我揍了坎特米爾的一個護士。”特莉幾乎心不在焉地說道。
瑪蒂離開後,特莉在起居室裡她的髒椅子上坐了很久,咬著指甲,直到流出血來。
克里斯塔爾從託兒所把羅比接回家後,特莉告訴她貝爾堂要關了。
“還沒最後決定呢。”克里斯塔爾權威地說。
“你他媽的怎麼知道?”特莉喊道,“貝爾堂要關了,我要他媽的到帕格鎮去找那個害死凱斯奶奶的賤人去要美沙酮。操他媽的,我才不去!”
“你必須去。”克里斯塔爾說。
這些天來,克里斯塔爾一直是這樣:教訓她的母親,好像她,克里斯塔爾,才是這個家裡的成年人。
“我他媽的哪兒都不去。”特莉憤怒地說,“你這個沒大沒小的小賤人。”她又補充了後面這一句以示強調。
“要是你他媽的再吸毒,”克里斯塔爾氣得漲紅了臉,“他們會把羅比帶走的。”
羅比還牽著克里斯塔爾的手,聽到這話嚎啕大哭起來。
“看到了嗎?”母女二人同時衝著對方吼道。
“是你害他的!”克里斯塔爾喊道,“再說,那個醫生什麼都沒有做,都是謝莉爾那夥人瞎說的!”
“你倒是什麼都知道啊,是不是?”特莉叫道,“你他媽的什麼都——”
克里斯塔爾衝她吐了一口唾沫。
“滾出去!”特莉尖叫道。因為克里斯塔爾比她高也比她壯,於是她抓起地上的一隻鞋,威脅地揮動著。“滾出去!”
“我會出去的!”克里斯塔爾同樣吼了回去,“而且我會把羅比也帶走!你可以留在這兒跟奧伯再搞出一個孩子來!”
說完,趁特莉還沒來得及阻止,她拽起羅比就出去了。
克里斯塔爾帶著羅比走到她通常的避難所,但她忘了在下午的這個時候,尼奇還在外面不知哪兒遊蕩,根本不在家。開門的是尼奇的媽媽,還穿著艾斯達超市的制服。
“他不能待在這兒。”尼奇的媽媽堅定地告訴克里斯塔爾。與此同時,羅比還在抽抽搭搭地哭著,一邊努力想掙脫克里斯塔爾的束縛。“你媽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