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和實現變革的國土,而東方大陸則體現出清淨無為和一成不變的精神。兩種力
量究竟何者得勝,這是毫無疑問的,唯有憑藉啟迪的力量,才能合乎情理地取得勝
利。因為在人類光輝的歷程上,始終能把更多的人們帶在自己周圍一起前進。在歐
洲本土,人們征服了越來越多的國家,後來又開始向亞洲推進。儘管他們取得了全
勝,但還有許多工作待做;而那些心地善良的、已經獲得光明的人們,尚須努力履
行偉大而崇高的職責,直到歐洲那些並未經受十八世紀各種變革和一七八九年大革
命指法國大革命。的國家中也把專制政體和宗教推翻為止。不過,這一天終究會到
來的,塞塔姆布里尼掀起了他的小鬍子狡黠地微笑說;即使不是由鴿子的翅膀挾來,
也將由雄鷹的翅膀帶到,那時歐洲大陸將出現曙光,那就是人與人之間平等博愛的
曙光,它的象徵是理智、科學和正義。它會帶來人民民主的神聖同盟,這一同盟與
臭名昭著的、由王公和內閣組成的同盟截然不同,後者為塞塔姆布里尼的祖父季烏
塞普所深惡痛絕。一句話,那時將誕生一個世界大同式的共和國!不過在達到這一目
的之前,那種亞洲式的奴顏婢膝、墨守成規的原則必須正中要害地徹底打垮,換句
話說,在維也納,應當先把奧地利擊潰,這樣既可為過去報仇雪恥,又能使正義佔
上風,讓地球上的人們獲得幸福。
漢斯·卡斯托爾普對塞塔姆布里尼後面這些娓娓動聽、滔滔不絕的言詞和結論,
一點也不感興趣。他厭惡這些話,它們在塞塔姆布里尼口中反反覆覆絮叨著,他聽
了十分刺耳,像是他個人在發洩滿腹牢騷,也像在惡意攻訐國家。當那位義大利人
口若懸河地說開來時,約阿希姆卻一言不發,只是沉著臉,掉過頭去,不再聽他。
有時約阿希姆提醒他們該去做治療了,或者設法把話題引開。當他離開正題大發議
論時,漢斯·卡斯托爾普也忍不住了,不再集中思想去聽。顯然,這些話遠遠超出
他良心驅使和告誡他去洗耳恭聽的範圍之外,可是這種告誡聲清晰可聞,因而無論
當塞塔姆布里尼先生坐在他們身邊或在戶外一起散步時,漢斯總要求他發表一些見
解。
塞塔姆布里尼說,這些見解、理想和志趣,是他家裡的固有傳統。祖孫三代都
把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奉獻在這上面,而每人奉獻的方式卻各不相同。他父親的獻
身精神並不亞於祖父季烏塞普,儘管父親不像祖父那樣是一個政治煽動家和爭取自
由的戰士,而是一個又沉默、又敏感的學者,是一位伏案寫作的人文主義者。可是
人文主義者是什麼呢?他熱愛人類,如此而已,因而在政治上,他對玷汙和降低人類
尊嚴的一切觀念,都是採取反抗態度的。人家責備他過分重視形式了。可是他只是
為了人類的尊嚴才珍愛美麗的形式。這與中古時代形成鮮明的對照,那時,人們不
但耽於迷信,置人性於不顧,而且恬不知恥地不講究任何形式。他一開始就維護人
間的事物和塵世的利益,他衛護自由思想和生活樂趣,堅持認為上蒼會自己作好安
排的。普羅米修斯普羅米修斯,希臘神話中造福人類的神。在歐洲文藝作品中,他
一直是敢於抗拒強暴、不惜為人類幸福犧牲一切的英雄形象。!也許他是最早的人文
主義者,他與卡爾杜齊詩歌中所吟詠的那種惡魔並無二致……唉,我的上帝,要是
這對錶兄弟能聽到波洛尼亞即波倫亞(Bologna),義大利城市名。這位教會的死敵在
反對浪漫主義者基督式的感傷主義時那些挖苦的話, 那該多好!而且還反對曼佐尼曼
佐尼(Alessandro Manzoni,1785—1873),義大利大作家,出身貴族。早年寫詩,
歌頌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反對教會和君主。代表作為歷史小說《約婚夫婦》 ,描寫十
七世紀義大利在貴族統治和國內封建勢力壓迫下中、下層人民的困苦生活,是意大
利的文學名著之一。
的聖歌!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