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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錦堂

汪氏端坐主位,一身竹青交領襦裙,用一套深邃的暗綠玉飾做點綴,與寧王府長史交談,那氣質讓裴溪亭想起了初中班主任,轉而又想起煎餅大叔。

他出國讀書後時常收到煎餅大叔的微信,那個淳樸能幹的中年男人不善言辭,每次只會拍幾張熱乎煎餅和自家那條正在老實守攤的小土狗發給他,以此表達對他這個老顧客的想念和關懷。

可惜以後見不到了,也不知道大叔收到他買的那輛小吃三輪車和“汪汪隊大隊長”小狗摩托沒……希望這一人一狗都能天天開心,順心順意吧。

裴溪亭垂下眼皮,又想起了太子的那串琉璃念珠,他也該去打一串兒,心煩的時候還能捏著玩兒。

說起來,太子那串珠子是黑琉璃,黑屬水,克火,有防火之意,黑色念珠又是主修忿怒蓮師的法門,看來太子殿下也不是心如磐石,毫無罅隙嘛。

長史喝了杯茶,道明來意,原是寧王世子過幾日要在披霞山辦今年的啟夏宴,需要幾名畫師。

所謂的啟夏宴,就是朝中子弟在每年芒種那天參加的一場宴會,這場旨在促進同齡人友好交流、如果不友好也順便提供了扯頭花擂臺的宴會由世家子輪流操辦,今年輪著寧王世子,他不愛賞花編繩,要加辦賽馬和打圍。

據傳寧王世子是個看重容貌之人,凡與他走得近的子弟沒有模樣差的,因此此次的畫師會在各家挑選。

長史看著站在廳中的兄弟倆,他見過裴錦堂幾次,是個十分清俊大方的年輕人,卻還是頭回看見裴三……當真生得好啊。

“裴三公子可會作畫、騎馬?”長史問。

裴溪亭答:“稍有涉獵。”

汪氏微微擰眉,看了裴溪亭一眼,她記得裴溪亭是不會騎馬的。但礙於寧王府的人,她不好說話,若讓旁人知道自家子弟隨口扯謊,裴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長史見裴溪亭身形清癯,露出的一對手腕伶仃細弱,襯著雪白的膚色,怎麼瞧怎麼手無縛雞之力,不像是能馭馬的樣子。但裴溪亭毫無撒謊的樣子,他便說:“本月廿九,兩位公子一道來披霞山吧,那天熱鬧,好吃好玩。”

他放下兩張灑金請帖,又叮囑了兩句,起身離開了。

管家候在廳外,送客人出去。

汪氏重新坐下,沒說話,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要訓話了。

果然,汪氏沉聲說:“寧王世子身份尊貴,為人倨傲,不是好相與之輩,賽馬會上也多顯貴子弟,各有各的脾性,稍有不慎便容易得罪,你們要規矩懂禮,不要畏畏縮縮不上臺面,更不能為著出頭作偽扯謊,給家中招禍。”

裴溪亭正在神遊,感覺一道嚴厲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臉上,就知道汪氏是在點他呢。

他左耳進右耳出,溫順地說:“母親放心。”

裴錦堂也說:“母親寬心,兒子會照顧好三弟的。”

汪氏本意讓裴溪亭坦誠,如此還來得及尋個由頭撤了請帖,見狀擰眉說:“你們滿口答應,若出了岔子,必定重罰。”

汪氏起身離去,裴溪亭與裴錦堂一道往回走。

路上,裴錦堂說:“我記得你不會騎馬啊,前幾年試著學了一次,差點摔斷腿,之後就再也沒有試過了。”

裴溪亭剛學騎馬的時候也摔過,但摔了幾次,也就會了。他偏頭對上裴錦堂好奇的目光,赧然一笑,“我後來又去學了,但怕摔了丟人,偷偷學的。”

裴錦堂本來覺得今日的三弟有些不一樣,來前廳與母親見禮不像以前那般瑟縮緊張,客人面前大方淡然,說話的聲音都響亮沉穩了幾分,但此時見到這副熟悉的笑容,又不由得有些失望。

“有什麼丟人的?我剛學的時候也摔。”裴錦堂加重語氣,“我又不會笑你。”

裴錦堂在表達友好和親暱,裴溪亭聽出來了。

裴錦堂不喜歡被汪氏摁在書桌後頭讀書考功名,也不想整日學這樣規矩那樣禮儀,只想當個遊士遊歷四方,哪怕住破廟穿粗布,也是無拘無束。他本身是個敞亮的人,骨子裡藏著少年意氣,和“裴溪亭”不同,“裴溪亭”是隻被規訓了的軟葫蘆,外殼軟,心也空,與青鈴鈴為友是他為數不多的鮮活人氣,因此青鈴鈴沒了之後,“裴溪亭”也撐不了多久。

“我沒覺得二哥會笑我。”裴溪亭說,“二哥別誤會。”

“你別誤會才是,成天多思多慮,心只會越來越窄。”裴錦堂拍了拍裴溪亭的肩膀,“啟夏宴那天別怕,你就跟著我,不會出岔子的。”

跟著你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