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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部分

光陰如梭,正月匆匆過去,二月春風似剪刀,到驚蟄一過就得開始忙春耕了。時令不等人,一刻值千金,但除卻一部分繼續種桑的農戶,其餘的卻都沒動靜,不是不想動,是對朝廷不敢輕信。楚鄒叫各衙門頒佈下去的改政令,也一直拖拖拉拉著落不到實處。織造上那些個官員和富戶倒是三天兩頭地跑來抱怨,說完不成今歲朝廷派下來的任務,哭哭哀哀。

初九那天楚鄒請了幾個州府的官員過來議事,在蘇安平的府上。早在四年前蘇安平還是個七品縣令,五年過去已經調任正五品的湖州知州了,離著杭州織造府甚近。

叫了卻不來,倒春寒的天,外頭天下著濛濛的細雨,氣呵出口都是冰涼。從辰時初等到巳時快末了,除卻監織造呂太監和三兩個縣令,其餘主事的官員一個也不見人影。

站久了都有些冷,一個個垂著頭時不時嘆口氣,像是在給上頭十九歲的廢太子使臉色。

茶已沏過三趟,楚鄒端坐在左側上首的官帽兒扶手椅上,見狀便問:“人都去了哪裡?”

第183章 『柒陸』她的故事

聽見楚鄒終於發問; 底下站著的一個官員便應聲答:“副使蔣大人家三姨娘她爹不舒服; 說是已三天咽不下食,今兒一早就奔過去瞧病了。殷大人莊子上的牛頂死了隔壁莊戶人家的羊; 那家人鬧得要死要活,昨兒就在城外沒回來。還有斐大人搡了腰; 躺在家裡爬不起,這就也告了假。”

咕噥著,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瞟上頭年輕的皇子爺。那話裡的意味,就是一個姨娘、一頭牛都比他重要。

楚鄒又怎會聽不明?少年時被捧得太高,說一不二; 目光傲遠; 行走間步履撩著袍擺也似生風。現如今被這般一壓制; 倒是把眼皮子底下的腌臢齷齪看到了不少。

幾個地方官膽敢這般刁難皇子; 想必那後臺必是十分了得。他心中冷笑; 嘴上便道:“大人憂心國事; 還要為家中瑣碎操勞,實屬不易。小榛子; 你給爺上蔣府問問夫人; 看那姨娘父親家在何處; 請個大夫過去幫著瞧瞧。殷大人莊子上的牛; 牽一隻去代賠了便是。至於斐大人; 料不到卻把家搬到了詠春樓,叫兩個衙役送副擔架,先把人抬來議事吧。”

他面不改色言語迂迴; 卻與從前那十四太子的雷厲風行、剛正不阿大相徑庭。從前二話不說,但得哪個貪官汙吏犯到他頭上,也不顧背後勢力,說罷黜就罷黜了。現如今被圈禁了四年後,竟變得這般沉穩與不慍不怒,不免叫底下官員唏噓惴惴。

那府上夫人卻哪裡真敢去問,若被曉得了偏寵姨娘,回頭不得跪搓衣板子?果然不出半刻的功夫,那三個就灰不溜秋地出現了。

其實估摸著就藏在街角的哪處喝閒茶,楚鄒也懶得揭穿。

進來就抱怨:“四爺只知一面,不知其另一面。這桑田改政是好,糧食是上去了,可桑戶一減少,出不了絲織不出布,朝廷給我們派下的稅銀還不變,年底完不成任務,內閣一算賬又要打架,最後遭殃的還是我們。再則東洋、西洋商人訂的那些單子,今明兩年的定金都上繳了,都在等著出布,這般突然一改政,到時叫織造局拿什麼交貨?”

“是啊,是啊,朝廷出個政令是簡單,苦就苦了我們這些背鍋的地方官。”

一時這個你一言那個他一語,公堂之下都是嘆氣聲連連。

但若真是他們說的那般辛苦倒好了。朝廷派下的稅銀是不變,可他們私底下這些年吃的卻遠不止小數。桑農吐絲抽一次稅、出布抽一次稅、成匹還抽一次稅,出得越多,這些人撈的錢就越多,往上報的稅銀卻依舊還是那數目。為了撈更多的錢,便拼命的鼓動富戶買地屯田種桑出布,苦卻苦的是最底層的老百姓,入不敷出。最後出的布太多賣不出去成了死賬,便挪了這裡堵那裡,他們辛苦的是怎麼堵這個越來越難堵的漏洞。只可惜父皇身居孤寡之上太久,已難以分…身體察這些最末等的民情。

楚鄒也不動聲色,他是自小信服民生為重的,君如舟,民如水,可載之亦可翻之。只聽他們抱怨夠了,這才悠然打斷道:“朝廷釋出這個政令,是為了鼓勵桑農種桑,而非意在減產。據我所知,前幾年江浙屯田,富戶手裡的桑田已不在少數,今次這般一調整,並不會對大局有什麼變動。說是怕交不出貨的,江寧道倉庫裡不還藏著十幾萬匹布麼?與其堆在那裡等生蟲,不如拿了去頂上。倒是幾位大人在政令派下去之後,卻遲遲不見下達百姓,百姓觀望不敢行動。倘若誤了春耕播種,影響了年底的軍餉徵糧,本皇子說到底也就是走個過場,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