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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臨走,又想起一個問題:“對了,薛文起是誰?”

他冷不丁這麼一問,方思慎便道:“哪個薛文起?”

“是鐵榔頭給我寫的作業評語,你幫我看看什麼意思。”洪鑫垚掏出手機,翻到記事本。這是上次“耳光事件”後新換的,專門找人把原來手機裡的檔案恢復複製了出來。因古典文學教授姓鐵,大頭方臉,故綽號鐵榔頭。

方思慎伸頭看看:“承張打油之衣缽,繼薛文起之遺風,可圈可點。”

想了想,忍住笑:“是什麼型別的作業?”

“七言律詩仿寫。”

“你得了幾等?”

“丙。這摳門的鐵榔頭,可圈可點是不錯對吧?最起碼也應該給我個乙等對不對?張打油我知道,詩寫得還湊合……”洪鑫垚抱怨。

方思慎領教過他的詩風,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薛文起,是個,嗯,是個才子。” 心想這鐵懷英教授下筆真刻薄,只是拿眼前這位去比那混世魔王薛蟠,卻有些冤枉。

笑嘻嘻地把他往外推:“你有空,去查查《石頭記》,查不著就算了。”

關上門,一邊覺得不厚道,一邊止不住地樂。直到電話響起,螢幕顯示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那頭的聲音卻頗為熟悉:“師弟,我是高誠實。方教授病了,你抽空回來看看吧。”

第〇五六章

方篤之靠坐在病床頭,神情愜意,隨手翻著學生和秘書帶來的報刊雜誌。

看到連篇累牘的“瓊林書院”醜聞專題報道,不禁再次為自己“病得及時”感到慶幸。一點小恙,借題發揮,躲在醫院,帶來幾許便利,省去多少麻煩。

方大院長深諳起伏迂迴之道。自從金帛工程轟轟烈烈結束,獎盃牌匾在院長辦公室裡擺成排,他就琢磨著如何避避風頭。恰好體檢查出血壓血脂偏高,加上跟兒子吵架心情不好,症狀明顯加重,索性託病住進了醫院。

根據中央規定,學術職務均有與之對應的行政級別,此乃大夏國諸多特色之一項。方篤之住院,享受待遇相當高,特設病房,專人伺候,各色人等輪番探望,很是滋潤。他其實是個注意養生的人,這高血脂高血壓純屬最近幾年忙金帛工程喝出來的,實打實因公犧牲,於是這醫院也就住得坦然磊落,心安理得。

頭一回看到瓊林書院倒黴的訊息,還是高誠實捎來的一份小報副刊。標題起得非常驚悚:《耄耋國學大師猥褻幼齡男童》。雖沒有直接點名,卻明明白白指向白貽燕,暗示老頭借“瓊林書院”普及國學的幌子,猥褻年紀小不懂事的男學生。方篤之當時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意識到必有後續,白貽燕只怕要倒,當即打電話通知身邊的人,擋住範有常的探望。

果然,很快正面攻勢就來了。短短一個月,德高望重的國學大師白貽燕,可說身敗名裂,連帶著意氣風發的著名學者範有常和名噪一時的“瓊林書院”也深陷泥濘。方篤之分析許久,竟算不出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只暗歎幸虧自己撇清及時,免遭連累。

他從住進醫院起,就給高誠實下了禁令,不許通知方思慎。當時還在氣頭上,又有些心灰意冷,覺得從此一輩子不理,恩斷義絕,也好過互相折磨。在醫院住了些日子,病中寂寞,常常剋制不住地回憶過往,結果心思一天比一天重,二十四小時開著手機,望穿秋水般盼著兒子主動打電話聯絡。

一直等到元旦過去,新年伊始,學期即將結束,依舊全無音訊。

表面溫和的人,真正狠起心腸來,往往倍加絕情。方篤之心裡冷得發痛,只覺得方思慎這脾氣,十足十像透了他那個沒良心的爸爸。那個無情的人,當年也是這般,根本不管別人如何用心良苦,說斷就斷,說崩就崩,十五年不見片言隻字,最後一死了之。除了一把骨灰,就剩個兒子,扔給自己料理。

方大教授愈想愈悽苦,只好偷偷找了酒來喝,借杯中物澆一澆胸中塊壘。被醫生護士發現後好一番教育,徹底斷了買醉的機會。

他本是個最有決斷之人,這時卻因心軟情怯而猶疑不定。一時以為父子之間就此形同陌路,恐怕釀成終生憾事,恨不得趕快主動低頭,把兒子召到身邊陪伴。一時又覺得終歸得有放手的時候,他學業事業正當起步,本該不遺餘力助他揚帆張錦,何必因為這點小病讓他分神?

饒是方大院長如此城府,喜怒向來不形於色,天天在希望與失望中煎熬,也日漸頹靡萎頓。旁人都以為他是病成這樣,只有高誠實略猜出一二,稍加試探,便做主給方思慎打電話。

方思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