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到一絲沒來由的冷意。
至午後,祁翟親自來請。
何容錦知道此事絕無轉圜餘地,便一言不發地跟著他們上了車。
此次出行極為隆重,迎駕的車隊幾乎佔據了半條街道。
何容錦被抬著上了一輛寬敞的大馬車。馬車裡,闕舒已然在座。塔布充當車伕趕車,祁翟上了另一輛馬車,車中便剩下他們兩個人來。
“你喜歡的女兒紅。”闕舒親自為他斟酒,用的卻是比拇指略粗的小酒杯。
何容錦看著直皺眉。
闕舒道:“我記得你以前不喝酒。”
何容錦看著杯中酒忍不住眼饞,手指忍不住摸了摸葫蘆。
“我敬你。”闕舒說完,先仰頭幹了。
何容錦忍了忍,始終沒忍住肚子裡作祟的酒蟲,伸手拿起酒壺往嘴裡倒。但是他一拿起酒壺就懵了,因為從壺嘴裡只滴出三滴酒。
“喝酒傷身。”闕舒施施然地放下杯子。
何容錦將酒壺放在桌上,拿起拇指粗的酒杯一口喝了。
闕舒道:“我聽說中原人成親有種風俗叫做喝合巹酒,聽起來倒是頗有意思。”
何容錦道:“你娶親的時候可以一試。”
“不錯。”闕舒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得格外開心。
何容錦開啟葫蘆喝起葡萄酒來。葡萄酒口味略酸澀,與女兒紅迥異,他在嘴巴里適應了一會兒才將酒嚥下去。
闕舒道:“那你打算何時嫁給我?”
何容錦置若罔聞地低頭抹了抹嘴巴。
闕舒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你打算立我為後?”何容錦嘲弄地抬起頭來,“從此斷子絕孫?”
闕舒眼底的笑意剎那凍結了,冷得讓人打從心底發寒。那一眼的寒意讓何容錦想起自己被俘虜那天的見面禮,冰天雪地裡毫不猶豫的一鞭。
那一鞭子好似傾盡了闕舒所有的恨意和憤怒。皮襖破裂,鞭子上細碎的鱗片從胸前的肌膚上刮過去,翻出皮肉,痛徹心扉。
他經歷大小戰役無數,卻從來沒有一次受傷如那次那般刻骨銘心。不僅因為痛,更因為痛過之後,四周響起的陌生的歡呼,以及面前那人冷漠如鐵的眼神。
在何容錦恍惚憶舊的片刻,闕舒已經緩和了臉色,低聲道:“就娶一個,只要她生了,便再不碰她,好不好?”
何容錦嘲弄地笑笑道:“那我呢?我可否也娶一個,生一個?”
闕舒握著杯子的手一下子抽緊,杯子的碎屑從指縫中散落下來。其實他的要求並不過分,作為西羌大將軍,他想要留下子嗣無可厚非,自己也不是沒考慮過這件事,可是一想到將有一個除他以外的人與何容錦產生如此親密的接觸,闕舒的心就忍不住擰成麻花,疼得直抽眼角。
何容錦悠悠然地喝著酒,看也不看他的神色,好似他的痛苦糾結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場拙劣的把戲。
未幾,車緩緩停下來。
闕舒深吸了口氣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好不好?”
塔布開啟車廂門,吆喝其他人把何容錦抬下來。
何容錦慢慢地轉動輪椅,到了門口,才淡然道:“我從未想過我們會有以後。”說完後,心突然有種說不出的舒暢痛快!他不再理車裡人的面色,任由其他人將輪椅架下來,退到一邊靜待。
闕舒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毫無顧忌,彷彿站在兩旁的都是木偶雕像。
祁翟走了過來,見兩人神色不快,故意乾咳一聲,對前來迎駕的突厥官員拱手道:“有勞。”
突厥官員帶了譯官,一路寒暄著將他們迎進館內安置。
安置好祁翟的房間,剩下的房間便有祁翟自己分派。他低著頭,輕描淡寫地將何容錦和闕舒安排在了一間房間內。
23、動魄驚心(四)
突厥官員問明他們願意留在房內用膳之後,便體貼地送他們各自回房休息,
雖知到了這裡,免不了要與闕舒朝夕相對,但同住一個房間還是大大出乎何容錦的意料。他推著輪椅到房門前,正要伸手,闕舒已經先一步將門推開。
窗戶密閉,房內幽暗。
何容錦胸口突然感到一陣窒息,直到闕舒開啟窗戶,陽光灑落進來才略微舒暢。
闕舒掃了眼房間,眉頭不滿地皺起來。
裡間有兩張床,一左一右,中間隔著兩三尺的距離。
何容錦推著輪椅到床邊,將行李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