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向遠的助理應聲而去的背影,說:“都是自己人,何必那麼客氣。”
向遠眼裡有笑意,“應該的,江源的很多事情,都全靠有你照應著,真正的一家人都未必有你那麼可靠,一壺好茶算得了什麼。人人都看到江源現在就像一棟大樓越建越高,卻不知道越往高處,就越有風險。原本根基就打得不牢,稍微風急雨大,一不留神就可能崩塌,所以啊,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出事。”
李副總聞言點頭,繼而皺眉,“不過,安全這根弦要時時繃緊,這沒錯,可現在一週幾次地突擊檢查,搞得人心惶惶,繃得太緊了,只怕會斷。聽說外面好幾個大的建築公司、施工隊和有安全風險的建材企業都提前放假了,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不能栽在最後幾天上,否則前三百五十多天就是白費工夫,寧可停工不做,也要避過風頭。安全安全,還有什麼比按兵不動更安全?雖然這多少顯得有些因噎廢食了,但也不失為一個無奈之舉。你說,我們是不是也該停一停?雖說我們的風險沒有施工隊那麼大,可是一有問題也是很糟糕的。”
向遠託著下頜想了想,“現在做的幾個工程交貨期都還可以再往後延一延,你說得對,這個時候穩妥才是首位的。就按你說的,把可以停下來的都停了,過了這活動的最後幾天再說……可是,中建在貴州的那個公路橋工程要貨很急,春節前是必須發貨過去的,而且,歐陽老闆要求售後服務人員隨同那批鋼構架一同過去,這個絕對不能延誤。”
“你說,中建樹大招風,別人都停工了,他們就不停,難道真的什麼都不怕?”李副總有幾分困惑。
向遠笑了,“說不怕是假的,要不小小的一個工程,又是大過年的,歐陽怎麼把自己的女婿給派到貴州當地親自坐鎮呢?他也是沒有辦法,民生工程,上面有期限,哪能說怕出問題就停工,硬著頭皮也要上罷了。建築安全這東西,壓根兒就沒有萬無一失,就算安全措施做了十成十,也只能說把風險降到最小。該做的都做了,其餘的還是要靠點運氣。要不上頭怎麼會給‘人身傷亡指標’呢?有些東西是人力無法控制的,就只能限制在指標內了。中建今年不錯啊,據說全公司上下只有兩個重傷,他們那麼大的攤子,上萬人,近幾百個工程,做到這樣不容易了。事故也不是說有就有的,還剩這幾天,要是他們再出事,那隻能說是命了。”
說到給中建派出的售後人員,李副總又才想起,“對了,這次往貴州派的十幾個人,由誰負責你心裡有人選了嗎?中建要求我們的人不但要現場處理產品問題,搭建構架的時候也讓我們的人上,所以,得找技術全面的、更可靠的人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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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究竟是誰變了(3)
向遠沉吟片刻,“你說……周軍怎麼樣?”
“組裝車間那個周軍,剛從立恆過來的那個?”李副總會意,“他是不錯,人老成,幹活兒也踏實,技術很全面,不過他來我們公司才八個月,我是怕……”
“要說有資歷的,那幫固定工,你任意挑一個讓他們在工地上過年,他們非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你信不信?技術好的人不可靠,老實的又未必會幹活兒。周軍算是張天然力薦的得力干將,要不是他們立恆現在取消了組裝車間,他也捨不得把這麼個人給我。不過這是我的建議,事情在你的職權範圍內,你看著辦吧。”
次日的會議上,討論到由誰帶隊前往貴州時,李副總嘴裡吐出的名字正是“周軍”。周軍到江源的時間不算長,原來是江源對手立恆的組裝班長,但是,之前在公司年度評優評先活動裡,向遠力排眾議地破格給予在江源未滿一年的他授予“先進員工”的榮譽,所以現在,會議室在座的人對這個名字都不陌生。大家都知道向遠對這個人頗為看重,而他又確實是幹活兒的一把好手,沉默其實已經表明大多數人認可了這個決定。
沒有想到,唯一反對的聲音竟然來自在公司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葉騫澤,他的理由是周軍雖不錯,但到公司時間太短,由他率領一干人等前往外省工地,只怕不能服眾,到時出了問題也不好處理。他在反對的同時也提出了新的人選——車間姓覃的一個老班長。如果說這個提議還在向遠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的話,那麼,當葉騫澤說出副領隊建議由陳健擔任時,她猛然抬頭看了葉騫澤一眼,差一點以為自己會捏破手中的水杯。
這個陳健不是別人,正是死去的陳有和的小兒子。父親死後,他被照顧性地安排進公司,一來就得到了好崗位,在最能學到東西的組裝班幹活,表現還算不錯。
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