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錦衣衛校尉和大漢軍將在兩邊,就帶太監接見,這已經算是皇帝格外信任了。
惟功進來,沒有說話,直接便跪了下來。
“臣叩見皇上,臣有罪,請皇上恕罪。”
萬曆被他氣笑了,在金臺上一跺腳,喝道:“你這廝好生無賴,朕就非得恕你的罪不行?”
一般大臣,哪有上來就請恕罪的,都是自請重重治罪,惟功算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他此時才抬起頭,嬉笑道:“臣是自幼跟皇上廝混,是皇上看著長大的,有什麼罪過,皇上想必也會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這可難說。”萬曆臉色一冷,沉聲道:“你的順字行,這一年來鬧的可太不成話!”
“臣在京時,皇上可曾聽過順字行有什麼不法情事?”惟功呵呵一笑,坦然道:“小人輩怎麼行事,從古至今,大約都差不多,皇上明見萬里,不必臣多說就會明白。”
萬曆一下子漲紅了臉,惟功或是一樁樁的仔細辯解,皇帝倒未必能一下子被打動,畢竟錦衣衛和東廠經常一起報上具體的東西來,很多細節都對的上,所以萬曆多半是信廠衛這一邊,勳貴多有不法情事,惟功犯些過錯也不奇怪。
但這麼一說,從根底上將廠衛的細節給全盤否定了,而萬曆是很聰明的人,這麼一點,一下子就通透了。
底下的奴才和鷹犬居然敢欺瞞於他,這是皇帝不能忍的,當下兩手緊握,臉色已經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
……
魏朝在外,斜握一柄拂塵,幾個他收的徒弟小使,就簇擁在他身邊。
在外沒有兩刻鐘的時間,一個小內使從內殿出來,急趕腳的就往文華門這邊過來。
“回去。”
魏朝沒有多說,眼瞅了這個小內使一眼,低聲一喝。
他已經是御前牌子中位子靠前的一位,僅次於乾清宮掌事太監,已經有風聲,可能放魏朝到御馬監當少監,是一個眼看要紅起來的強力太監。
加上年輕,更使人無法輕視。
被魏朝這麼一喝,那個小太監嚇的渾身一抖,趕緊便又退了回去。
“給我看緊了。”魏朝滿意一笑,對著其餘人等吩咐道:“宮門下鑰匙之前,一隻蒼蠅也不準給我飛出去!”
……
……
魏朝在外抖威風的功夫,張惟賢已經從申時行處出來。
申閣老心也熱了,又叫張惟賢“仔細盯著”,又說叫他“鎮之以靜”,京師地面,不準出任何不軌情事。
再又叫他遇到大事,多多請示張四維張閣老,總之談了半天,申閣老頗有一些語無倫次的感覺。
還是張惟賢自己點清楚,這幾日會盯著張四維和張居正的宅邸,看看何人出入,這些大佬有什麼異常的舉措,這話出口之後,他看到申時行明顯的鬆了口氣。
不過申時行自是不會承認,嚴辭訓了他一通,嚴令張惟賢不準擅自揣摩,最後倒是又吩咐他再派人到王錫爵那裡,也“盯著點”。
“哼,這些當閣老的……”
張惟賢已經忘了自己當年一心想當一個國公,做一個有學問的貴人時是什麼心理狀態了,他和小成國公,還有幾個少年勳貴,愛讀書,喜歡交結京城的名士,估計要是在一百多年前,他們會是當時李東陽的座上客,很多什麼“前七子”和“後七子”們,多半就是他們這樣的勳貴和富商捧起來的。
當時的他,對王士貞這個大名士佩服到骨子裡,現在麼……王世貞前一陣寫了一封信給他,這位資格和張居正一樣老的大牌名士對他這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指揮使極盡阿諛能事,多有奉承,甚至這信張惟賢看了都感覺有些臉紅,但這位六十來歲的老人就是十分自然的寫了出來,並請張惟賢對王家在京城的幾個當鋪多加關照。
以王世貞這樣的當世名士,文壇領袖人物給自己這麼一封信,形同投效,張惟賢的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便是權勢,他心裡這般想。
“大都督,現在去哪兒?”
張惟賢已經是中軍都督府都督,兼錦衣衛掌衛事都指揮,他更喜歡人叫他“大都督”,這叫他想起被生封太保的陸炳。
錦衣衛在陸炳手中,人數最多十六七萬,權傾一時,連嚴氏父子也要拉攏陸炳,當時的錦衣衛上下,便是稱陸炳為“大都督。”
誰知道在他手中,錦衣衛是不是能恢復往日的榮光?
“回宮去。”張惟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