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卡諾爾不想費神辯認那到底是何物,但他心裡明白,那一定是架普通的斷頭臺。火把隊一到廣場就把那個剛才叫不出名堂的黑物體給照亮了,絞架露出了它可怕的面目。
“絞刑架!”卡諾爾停住腳步,手指著那個東西大聲問,“公爵先生,那玩意兒不就是絞刑架嗎?”
“是絞刑架,”公爵冷冷地答道。
卡諾爾氣得面紅耳赤,甩開走在他左右的兩個衛兵,快步竄到拉羅謝富科公爵面前,大聲說:
“先生,別忘了,我是紳士!眾所周知,包括劊子手也知道,紳士不給用絞刑.而是斬首處置。”
“先生,有時候……”
“先生,”卡諾爾搶上說,“我不是以個人名義向你說話,我是代表全體貴族在對你說話。你以前是親王、現在是公爵,貴族中你的封號最高。無論貴族中的哪一個被絞死,這對每個貴族,包括你自己在內,都將是種恥辱。我並不在乎,因為我是無辜的。”
“先生,絞死裡雄是國王的旨意!”
“先生,裡雄是個誠實的戰士,他的心靈同世人一樣高尚.就是出身卑賤罷了。我呢,我可是貴族。”
“你忘了,”公爵說,“現在是搞報復,哪怕你是王子王孫也照樣絞死。”
卡諾爾習慣地伸手去拔劍,但摸了空。卡諾爾對自己的處境作了判斷和分析後又有了精神,火氣也消了,因為他明白了,他的優勢原來也是他的劣勢。
“哲人先生,”卡諾爾說,“誰搞報復誰倒黴。喪心病狂搞報復要倒大黴!我不要赦免,我要公正。喜歡我的人很多,先生。我特意把話說破,因為你不知道,這我心裡清楚,有人愛著我,我死了以後,你將把絞架醜惡的形象印在喜歡我的人的心裡。我不要上絞架,你要麼給我一劍,要麼給我一槍,要麼給我匕首,我自殺。我死後你可以絞我的屍體。”
“裡雄是活著絞死的,先生,”公爵冷冷地說。
“不錯。現在你聽我說,等你遭了災後,你才會明白這是老天爺對你的懲罰。我在九泉之下也堅信,我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
卡諾爾雖然渾身顫抖,臉色蒼白,但豪情滿懷,一身是膽。他雄赳赳、氣昂昂走到絞刑架前,從容不迫地邁上第一個梯階。
“劊子手先生們,”卡諾爾說,“你們動手吧!”
“怎麼就一個?”群眾感到奇怪,大聲喊道,“那一個呢?那一個在哪兒?說的是兩個呀?”
“哈哈!真是大快吾心!”卡諾爾笑著說,“群眾對你們愚弄他們的作法不滿意,你聽見了嗎,公爵先生?”
“殺死他!絞死他!為裡雄報仇!”千萬個聲音在吶喊。
“我要是把他激怒了,”卡諾爾想,“他們會把我撕成碎片,到時候上不成絞架,非把你公爵先生氣瘋不可。”
“你們是懦夫!”卡諾爾大聲喊道:“你們當中有人攻打過聖喬治島,我認識你們,我看見你們偷偷地溜了。你們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你們今天要在我身上報仇。”
群眾邊喊邊對卡諾爾起鬨。
“你們是懦夫!叛徒!混蛋!”卡諾爾大聲喊。
千萬把鋼刀寒光閃閃,石頭瓦塊紛紛落在絞架下。
“好極了!卡諾爾先小聲說,後又大聲喊道,“國王下令絞了裡雄,國王做得對.他攻下波爾多城後,他會下令絞死另一些人……”
聽到卡諾爾的這番話,群眾潮水般地湧向廣場,掀倒衛兵,砸了圍欄,吼叫著朝卡諾爾撲過去。就在這時,卡諾爾打了個手勢,一個劊子手抓住卡諾爾腋下,把卡諾爾舉起來,另一個將繩子套在卡諾爾的脖子上。
卡諾爾感到繩子在慢慢抽緊,於是叫罵更兇。他想趁彌留之際,出出心中的惡氣。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卡諾爾環顧自己的周圍,目光所及,皆是閃著怒火的眼睛和殺氣騰騰的武器。
只有一個人,他是騎兵,向他亮了一下他的槍。
“科維尼亞?是科維尼亞?”卡諾爾的手沒有被綁住,於是他抓住梯子,大聲喊叫。
科維尼亞用手槍向他沒有救成的卡諾爾做了個暗示動作,便舉槍瞄準。
卡諾爾明白了科維尼亞的暗示。
“就這樣!就這樣!”卡諾爾邊點頭,邊大聲喊,“現在我明白了,科維尼亞為什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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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見科維尼亞離開利布恩,我們也知道他離開這裡的目的。
他來到他的那些由費居宗指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