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也不低。
客人即將上門了,這位梅三娘派一腳伕拿一信先來,信中要求用車去接她,辭語很委婉,字劃特端楷。一看就不是庸碌之輩!
“瞧這筆字,寫得比我還好”,趙興誠實地承認。
“客都快來了,你去,用你地馬車。快快接她來。信上有地址……”蘇軾催促。
“好字”,趙興邊走邊欣賞。
趕馬車地是蕭峰,趙興騎在馬上一路尾隨,在得勝橋附近尋著了片刻,便找著了梅家。
門口圍著幾個閒漢。似乎正吵鬧不休。見到趙興來了,初不屑。繼續吵。等趙興走近了,忽一人喝了聲“天,是淨街虎……”那幫閒漢隨即一鬨而散。
趙興在那幫閒漢吵鬧的地方住步,正是梅家大門。門上還掛著一個告示,趙興一瞅,樂了。這則告示是一個徵婚廣告——宋代徵婚廣告。
新鮮!
告示一行字,寫著:“我家女娘不善裁袍補襖,亦不擅治蛇蟲,唯善斬膾,切抹批臠,片片似紙薄……”
告示上為什麼有“亦不善”——因為旁邊一幅徵婚廣告在跟它打擂臺,上寫:“我家女子不善裁袍補襖,若修治水蛇、黃鱔,一條勝似一條……”
梅家小院佈置的類似現代私房菜館。
其實,最早的“梅三娘”與梅聖俞沒有親戚關係。她也不姓梅,本姓鄭,是梅家廚娘。因為梅聖俞的緣故,京城裡才開始有了吃膾的風尚,而這些嗜食膾的人,又多少是與梅聖俞有淵源的。久而久之,“梅家鄭三廚娘”便簡化成了“梅三娘”。
中國古代女性地姓氏容易湮沒,經常被冠以夫姓,或者乾脆以排行稱呼。所以,歷代斫膾傳人乾脆就以“梅三娘”作為伎藝傳承人的稱號,自己本身姓反而並不在意。
趙興正站在門口衝那兩幅徵婚啟事發笑,梅家小院裡走出來一個女子,著紅裙綠裳,梳高髻,穿寬領短衣,還在腰間配上一條繡花裹肚(圍裙),更顯俏麗。
她手裡拿著一個包裹,容止循雅地衝趙興行一禮,柔柔說:“大官人請了——是大蘇學士家來接我的嗎?奴奴就是梅三娘,小女子先謝過大官人替我趕走那群搗子,怎敢勞動大官人親來!”
門內,一個瘦弱的男子畏畏縮縮地向外張望著,看到身材高大的趙興,又馬上縮回了身子。梅三娘倒是充滿愛意地衝院內那人擺擺手,軟語溫聲地吩咐:“郎且安心,大官人露面了,那群搗子必不敢再現身。郎定須照看好我娘,等我回家!”
院內的人再沒有露頭,梅三娘像是在對空氣說話,但她卻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悵然望著院內許久,直到院內傳來一聲哼,她才輕移蓮步,斜斜爬上馬車。
蓮步?趙興看看梅三娘留在地上的腳印,那是一雙“錯到底”地鞋子——這是趙興在宋代,第一次看到裹腳女人。
馬車轔轔開動,從出巷內,趙興突然問:“梅小娘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車內傳來柔和地聲音:“大官人的勇名傳遍了整個汴梁,小女子全憑一雙手穿街走巷討生活,豈能不知大蘇學士門下的惹不得,當日卜慶不信,今日他的屍骨何在?……咦,大官人怎麼知道小女子認出你了?”
“卜慶……市井傳言,可不能盡信呀!”趙興諄諄教誨說:“市井裡都把我傳成啥?說我是城管還是城管化的妖魔……城管是啥你不知?沒關係!呵呵……開個玩笑!你剛才說大官人露面了,那群搗子必不敢再現身。我是從這句話裡知道:你定是認出我了。”
蕭峰駕著馬車緩緩而行,這一刻,場面顯得很溫馨——雄峻大馬蹄聲清脆,出了巷子。馬車周圍人聲鼎沸。趙興騎在馬上,俯身說話,那梅三娘撩起車簾,軟語款款:“市井之中倒是沒說大官人啥壞話,只是大官人連夜追殺卜慶,一夜連破卜慶數處藏身窩,汴梁城一夕數驚,人人都懼家中忽來外客……大官人真以為。汴梁百姓都是瞎子聾子嗎?
人都說了:卜慶那廝不合綁架了大官人妻舅,惹了不該惹地人。大官人含怒出手,攆的卜慶無處可藏,只好向大官人負荊,沒想,大官人鐵石心腸,砍下那廝的腦袋給自己小妾玩耍,以贖自己照顧不周之罪。
你在自家院門前說的話也傳遍汴梁: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人做了初一。就需想到十五還債……這話多好啊。小女子活了這麼大,沒聽過這麼有道理地偈語,簡直……太有道理了!“
嗚嗚嗚嗚!趙興來宋朝這麼久,只見他崇拜別人,沒見過宋人崇拜他。這是他第一次享受崇拜……這感覺,真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