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朕也是這樣想的,那麼堂兄認為該從何處查起?”
堂兄道:“既然三個半月前崔詩是和崔昭一同去的百渡樓,臣認為若去問崔昭,應能問出些東西。”
我又忙笑著點頭道:“朕也是這樣想的。”
通常情況下,當他人說出高見時,不管你自己是如何想,先來個馬後炮,趕緊附和一番,說多了,便能產生自己也是能想出高見之人的錯覺。
我附和了堂兄兩句,就覺得自己的才智似有所提升。
這時,忽然換葉非秋道:“但從崔昭口中問出話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因為他是個聰明人。”
我正想繼續笑,發覺這話是從葉非秋口中說出來的,連忙收住了笑,淡淡道:“朕也是這樣想的。”
雖不願承認,但我的才智似又因這句話提升了些。
堂兄本以為我會傳崔昭過來,卻不料我想親自到崔昭的書房去見他。
崔昭書房位置極好,環境清幽,採光又足。
房前有院,院中有凳有桌,栽樹種花,樹挺花香,是個讀累書後來消乏去疲的好地方。
我們三人到時,崔昭正在專心致志地練字,我隨意地朝書案上一瞥,就不得不大驚。
縱使我在書法上沒什麼造詣,對名家名作也談不上有什麼深刻的見解,可至少還是能分得出好字和爛字。
堂兄的字很好,葉非秋的字也很好,皇后的字更不必說,隨意落筆,就是大家風範,就算不靠她的身份,光就憑她的字本身,就能賣出一大筆銀子。
在周遭眾人的襯托下,我本就不值一提的字便徹底被比到了地底下。
杜太傅曾幽幽道,你什麼都能教,就你這狗爬的字,不論怎麼教,還是改不了狗爬的本質。
自此後,每每瞧見那些佳作時,我總會暗自和自己的狗爬相較一番,別人的字寫得越好,我便會越為自己的狗爬難過。
而今日見到崔昭的字後,我可謂是難過十分了。
如此剛勁有力,蒼勁挺拔的字很難讓人相信是出自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之手,可就實實在在就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寫出來的,讓人不服不行。
於是我服氣地稱讚道:“這般好的字,朕都想向你討一幅去臨了。”
崔昭這才如夢方醒,抬起了頭,將筆放下,行完禮後,正色道:“陛下過譽了。”
我聽後笑著逛起了他的書房,書房的擺設極為尋常,沒什麼特別之處。
房中掛著不少字畫,我初看還以為是出自名家之手,細看之下才發覺字畫上竟都蓋的是崔昭的私印。
果真是別人家的十五歲。
我仍有些不通道:“這些真都是出自你之手?”
崔昭平靜道:“是,不過這沒什麼了不得的。”
我驚道:“這還稱不上了不得?”
崔昭道:“若陛下見過皇后娘娘十五歲時的作品,便就會知曉草民所作的這些是如何不入流了,草民這些年來,也是一直以娘娘為榜樣,勤學苦練,方才勉勉強強能有這些拙作。”
崔昭這話誇的人雖不是我,卻聽得我極舒坦,極得意。
皇帝當久了的人會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那便是高興了就忍不住想賞東西。
我見他今日腰間沒佩玉,便笑道:“看來你不大喜歡你爹給的玉,可君子豈能無玉?”
說著我便把腰間也不知是個什麼模樣的玉佩給扯了下來,放在了桌案上,道:“這玉佩朕便賞你了,若過會兒朕要向你討幅字畫,也算不得是白拿了。”
崔昭聽後受寵若驚,連帶著手都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他連忙跪下道:“陛下的賞賜太過貴重,草民受不起。”
我大笑道:“一塊玉罷了,有何受不起,只可惜你年歲小了些,不然朕還真想賞你個官做。再等幾年,朕等你金榜題名那日。”
崔昭又猶豫了許久,才道:“草民謝主隆恩,草民這幾年定刻苦讀書,不負陛下的厚望。”
我轉而對堂兄和葉非秋道:“當真是後生可畏,葉非秋,朕瞧你那男神的位置怕也坐不了幾年了,好好珍惜。”
葉非秋一直極認真地盯著崔昭看,似在想什麼,被我一點名,才回過神,道:“是。”
又是一番閒話後,我們才回到了正題。
“三個半月前你可是被你的三哥帶去百渡樓了?”
我原以為提到這事,作為少年的崔昭應會感到有些羞澀,可誰知他竟平靜地承認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