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朝廷,代表著國家的意志。你可知道,這番不負責任的言論,將給朝野帶來多大的混亂?!”
“魏閣老,注意你的言辭。”張四維板著臉道:“皇上不過是命群臣恪盡職守,不黨不群,這是很正常的聖訓,怎麼就會帶來混亂呢?”
“但在沈閣老屍骨未寒之際,在京察前夕發表這種聖訓,就很不正常了!”魏學增拉高嗓門道:“什麼叫‘繼大統以來,風氣日下,士習澆漓,官方勅保�魅ú蛔穡渴裁唇小��⑼�V���轎�順汲甌ㄖ�剩�奈�鋼劣誆徽瘢�諾潞斡啥�淌攏磕訓臘四暉蚶�掄��諢噬涎劾錁褪欽庋�豢埃磕訓浪暮I�劍�煜魯浦蔚拇竺鞽��諢噬峽蠢矗�谷蝗鞝撕詘擔浚 �
“你不要斷章取義,皇上要是說‘天下海晏河清,百官都很稱職,那還怎麼訓誡?’做父親的不能誇獎兒子,做皇帝的不能稱讚大臣,這是很平常的道理。對於皇上說的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才是為臣之道。”張四維奉行‘聖人之怒,不在臉上’,雖然一腔悶火煮得熟牛頭,但他吸取當年高拱的教訓,卻強忍著不想撕破臉大家都難看。想著今兒個好歹做個‘哀兵’,先把這一關敷衍過去再說:“我知道你們生氣,多半在我沒有跟你們事先通氣,然而平臺單獨召見首輔,這是朝廷的議事制度。皇上讓我先不要聲張,我難道陽奉陰違,這是為臣之道麼?”
不愧是十幾年的‘伴食中書’,別的本事不說,推卸責任方面是一頂一的高手,三言兩語,便把自己完全摘出來了。
然而他的同僚們,也都不是白給的,短暫的沉默之後,一直沒吭聲的諸大綬說話了:“已經發生的事情,爭論沒有意義,讓皇上收回成命,更是有損聖上權威。”
“諸閣老是明白人。”張四維一口氣才鬆了一半,卻聽諸大綬話鋒一轉道:“但是內閣必須表明態度,安定人心,絕不能傷害到得來不易的萬曆新政。”
“……”張四維是不敢冒著得罪百官的風險,否定沈默,否定萬曆新政的,一時間沒法再推脫,只好悶聲道:“那就聯名具折吧……”
北京城已經寒風蕭殺,呂宋卻依舊溫暖如春,稍事休息之後,沈默在長男志卿的陪同下,來到正廳與自己的老侍衛們相見。
這些人大都是二十多年前,最早跟在沈默身邊的,那時候他還是個芝麻綠豆的小角色,他們更是些不值一錢的大頭兵。護著他在東南出生入死,他被捕入京,更是千里隨行,不離不棄,陪著他歷盡艱險,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輝煌。比起後面加入的侍衛來,他們的忠誠是刻在骨頭裡的,那是一種將生死榮辱,都繫於他一身的,毫無保留的信任和服從。
雖然廳中有足夠的椅子,但他們沒有隨意就坐,而是像二十年前,在紹興訓練時一樣,排成兩行,肅然而立,等待他的檢閱。
沈默望著一張張久違的熟悉面孔,一股股暖流撫慰著他傷痕累累的內心,他走到每個人面前,大聲叫出他的名字,然後緊緊擁抱。
“鐵柱!”
“三尺!”
“鬍子!”
“馬猴!”
“大眼!”
“麻桿!”
“老土匪!”
一個個早就心硬如鐵的中年人,被他叫一聲昔日的綽號,叫得熱淚盈眶,緊緊回抱著沈默道:“大人,您知道我們私下叫您什麼?”
“白姑娘……”沈默沒好氣道:“當我不知道麼?”引得眾人放聲大笑起來。
吃驚的看著素來‘陰重不洩’的父親,竟然和這些粗豪的將軍們有哭有笑,志卿的眼眶也溼潤了,他覺著這才是父親的真面目,才是那個孩提時讓自己感到無比溫暖的父親。
鄭若曾早就備好了豐盛的宴席,他知道,今日的主角除了沈默,便是這些他的老侍衛,自己和沈京只是作陪,因此七大碟八大碗的,都是大魚大肉,酒也是烈酒。他本來另準備了清淡精緻的淮揚菜,卻被沈默拒絕道:“今兒個高興,就要和兄弟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跟眾人連喝了三大碗天涯海角重逢酒,沈默的舌頭都有些木了,但他精神依舊健旺,拍著身邊鐵柱的胳膊道:“這些年為了消化你們的出身,我不許你們和我聯絡,但心裡時時刻刻都掛念著你們,還不快講講這些年,你們都是怎麼過來的?”
“成,那屬下就先講。”鐵柱已經年近五旬,但因為面孔黝黑,身材沒有走樣而不顯年紀,他摸摸剛硬的絡腮鬍,憨憨笑道:“嘉靖四十四年,大人把屬下放回原籍,在浙軍中當個百戶把總。隆慶元年,奉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