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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英人是否誠心乞撫,抑仍是得步進步故智?誰料廷旨批迴,反說:“英人赴浙,出自風聞,不足為據,著裕謙仍遵前皆,酌量撤兵,不必為浮言所惑,以至糜餉勞師。”這位裕欽差,看到此語,不禁嘆氣道:“敵常增兵,我反撤兵,兩不抖頭,可笑可恨!想來總是穆中堂主見。穆彰阿穆彰阿!你要誤盡國家了!”

隨赴鎮海閱防。途中接廈門失陷訊息,飛檄定海鎮總兵葛雲飛,處州鎮總兵鄭國鴻,安徽壽春鎮總兵王錫朋,統兵五千,嚴守定海。這三位總兵,統是忠肝義膽,葛公雲飛,尤智勇雙全。雲飛系浙江山陰人氏,是武進士出身,超擢至定海鎮總兵;道光十九年,丁父憂回籍;二十年,海疆事棘,奪情起用。他因定海先嚐陷落,收復後,守備空虛。雲飛到任,請三面築城,環列巨炮,堵住竹山門深港,使不復通舟;且增築南路土城,與五奎山諸島相犄角。裕欽差到浙時,頗有心採用,奈朝廷叫他裁兵,囑他節餉,他若還要築城增壘,豈不是違拗聖旨?因此把築城事中止。這時三總兵同到定海,手下兵只有五千。三總兵閱視形勢,議扼要駐守。王錫朋願守曉峰嶺,鄭國鴻願守竹山門,道頭街一帶,歸葛雲飛扼守。惟曉峰嶺背面負海,有間道可入,三鎮兵只三千名,不敷分派,且炮火亦不夠用。由王、葛二公商議,請增派兵船及大炮,堵住間道。

當下飛詳鎮海,裕謙接到詳文,邀浙江提督餘步雲,共議添兵事宜。步雲道:“浙江要口,第一重是定海,第二重是鎮海,鎮海比定海,尤為要緊。現在鎮海防兵,亦只數千,自顧不暇,還有什麼兵馬炮火,可以調遣?”王、葛兩總兵,亦有詳文到步雲處,步雲已戒他死守,毋望援兵。三總兵死了。裕謙道:“這麼一個要緊海口,只有幾千兵馬!”餘步雲道:“上年恰不止此數,因朝旨屢促裁兵,所以減去三分之一,現在只四千名營兵了。”裕謙道:“這正沒法可想,只得聽天由命。天若不亡浙江,定海應保得住,鎮海也可無慮。本大臣以身許國,到危急時,拼死報君便了。”忠有餘而智不足,即此可知。

步雲退出,戰信已到,英兵已來攻定海,駛進竹山門,被我軍奮勇迎擊,轟斷英船大桅杆,英兵已退去了。裕謙稍稍放心。過了兩日,又報英兵繞出吉祥門,入攻東港浦,被我炮擊卻,現英人改由竹山嘴登岸。鄭鎮臺正在截擊哩。接連又到緊急文書兩角:一角是王總兵錫朋詳文,一個是葛總兵雲飛詳文。裕謙展開一瞧,統是請大營濟師,便道:“怎麼處?怎麼處?定海兵尚有五千,此處兵恰只四千,難道三總兵未曾知悉麼?若我親去督戰,恐怕鎮海沒人把守,我看這餘軍門步雲,事事推諉,很是刁猾,恐怕也靠不住呢。現在沒處調兵,奈何,奈何?”就將詳文擱過一邊,只自一人愁眉兀坐。

適值天氣沈陰,連日霪雨,弄得越加愁悶,遂出了營,上東城眺望。突見城外招寶山,懸著白旗,不由的慌張起來,便下城去召總兵謝朝恩。朝恩未至,警信又到,乃是曉峰嶺失陷,王總兵錫朋,中槍陣亡,壽春營潰散。裕謙正在驚愕,朝恩已踉蹌進來,報稱竹山門失守,鄭總兵亦戰歿了。裕謙道:“莫非訛傳。把王總兵誤作鄭總兵。”鄭王二姓,百家姓上本是聯接,王已先死,鄭何能免?道言未絕,外面已遞進敗耗,確是鄭國鴻又死。裕謙道:“三總兵已死二人,單剩一個葛雲飛,想總支援不住。好!好!三總兵不要怨我不救,看來我也是難保了。”說畢,淚如雨下。朝恩見主帥傷心,也陪了兩三點淚珠,一面恰勉強勸慰。裕謙道:“我恰不是怕死,若怕死也不來督師了。只可惜三員大將,一朝俱盡,國家從此乏材。還有一樁可疑的事情,招寶山上,如何豎起白旗來?”朝恩道:“招寶山上,乃是餘提督軍營,為什麼豎起白旗?卑鎮倒也不解。”裕謙道:“開戰掛紅旗,乞和掛白旗,這是外洋各國通例。現在本帥並不要乞和,英兵還未到鎮海,那餘軍門偏先懸白旗,情跡可知。我朝養士二百年,反養出這般賣國的大員來,越叫人痛惜三總兵。”朝恩道:“待卑鎮去問明提臺,再作區處。”朝恩趨出,外面又傳報葛總兵雲飛陣亡。統用虛寫,比實寫尤覺悽慘。裕謙此時又悲又惱,悲的是三總兵陣歿,惱的是餘步雲異心。躊躇一夜,想出一個盟神誓眾的法兒。兒戲何益?

待到天明,忽見巡捕進來,呈上手本,說是義勇徐保求見。裕謙問徐保隸何人部下?巡捕答稱是葛鎮臺部下。裕謙遂傳令入見。徐保入帳,請過了安,便稟道:“葛鎮臺陣歿,現由小兵舁屍內渡,已到此處。”裕謙問葛鎮臺陣歿情狀,徐保答道:“英人從曉峰嶺間道攻入,先破曉峰嶺,次陷竹山門,王、鄭二鎮臺,先後陣亡,葛鎮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