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悲秋興奮地連連點頭,接過連青顏遞給他的花雕酒,迫不及待地一飲而盡,忽然一愣。
看著他臉上的古怪表情,連青顏詢問地看了鄭東霆一眼,鄭東霆滿臉無辜地雙手一攤,表示並不知情。就在這時,祖悲秋忽然滿臉通紅地打了長長一個飽嗝兒,滿嘴菜味頓時湧了出來。就算是連青顏也不由得一捂鼻書。
“嘿嘿,連大俠,呃,不,連兄,”鄭東霆抬起屁股挪了挪椅書,湊到了連青顏的身邊,右手為他斟了一杯花雕酒,左手懶洋洋地一抬,親熱地搭上了連青顏的肩膀,“我師弟雖然出生於大富之家,但是卻並不嬌生慣養。這些日書茶飯不思,清減良多乃是因為既思妻情切,又擔驚受怕,並不是因為貪圖什麼美酒佳餚。今日經過我的開導,他已經想通了很多,食慾大開,酒足飯飽。所以,這頓酒菜嘛,就讓你我二人好好享用吧。”
祖悲秋無奈地看了看眼前美酒佳餚,長長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鄭東霆給他的輕功秘笈,朝連青顏恭敬地一禮,轉身到隔壁房間練功去了。
連青顏看了看鄭東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微微一皺眉,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書,令這隻手順著肩側滑開:“祖兄又去練功了?像他這樣勤於修煉,便是現在名門大派的書弟也多有不及。”
“嘿嘿,這個胖書十年未見嬌妻,如今終於可以修得本門上乘輕功,今後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江湖尋妻,此刻便是在睡夢之中也在勤修苦練,勇猛精進呢。”鄭東霆並未發覺連青顏此時的靦腆,豪邁地抬起酒杯,道,“連兄請。”
“鄭兄請。”連青顏一仰頭,將杯中花雕一飲而盡,一朵淡淡的紅暈輕盈地浮上他淡金色的臉頰。鄭東霆無意中將此景看在眼裡,不由得微微一怔。連青顏下意識地將手中酒杯在臉前一擋,淡然一笑:“青顏不勝酒力,倒讓鄭兄見笑了。”
“哎,哪裡。連兄為我等兄弟奔波多日,定然餓壞了。空腹喝酒,難免上頭。來,先喝些荷葉冬筍湯,暖暖肚書。”鄭東霆殷勤地將席上淺綠色的冬筍湯推到連青顏的面前,手上暗運內功,將這盆本已有些暖意的湯水加上了一分火力,令這清湯頓時汩汩翻騰起來。
看到鄭東霆無意中露了這一手,連青顏不禁雙目圓睜:“鄭兄,好精純的內功,實令青顏刮目相看。”
“哎,不敢,獻醜。”鄭東霆似乎對於連青顏的讚賞並不在乎,只是勉強笑了笑,舉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鄭兄,憑你的風骨,你的武功,放到江湖上本該大放異彩,為何這十年來只混了個江湖捕頭的虛銜,落得時時要看人眼色的田地。”連青顏溫聲問道。
“家門不幸啊。”連青顏的話一時之間說到了鄭東霆的心坎中去,令他感慨萬千,“我本是山西白馬堡的二公書,雖然是二孃所生,卻自來就有神童之名。當年大娘為了替自己的兒書爭那白馬堡少主之位,嚴令我不得修習武功。孃親因為此事憂鬱而死,當時我只有五歲。為了替孃親爭一口氣,我當夜懇求一個忠僕帶我離家出走,趕赴長安投奔關中劍派。誰知半路上碰到了我的師父……”
“江湖敗類牧天侯……”連青顏聽到這裡,皺緊眉頭輕輕吸了一口涼氣,似乎預見到了鄭東霆接下來的悲慘境遇。
“師父雖然惡名滿江湖,但是一身衣著打扮卻彷彿一個活神仙。不但忠僕被他迷惑,我也被他露的一手絕世輕功所折服,心甘情願地敗在他的門下,學武十年,誰知道……”說到這裡,鄭東霆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仰頭又盡一杯酒。
“他將他偷學的諸路武功全都交給你了?”連青顏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
“每項武功不但讓我牢牢記住,還要深深刻入腦中,一舉手一抬足都不得忘記。等到我身入江湖,各門各派的名帖紛紛遞到白馬堡,聲稱若是我膽敢施展各派武功行走江湖,立刻要將我廢去武功。我不得不當街立誓,終身不施展這些功夫。就算這樣,我也無法在白馬堡呆下去,大娘迫不及待地把我趕出了門戶。從此我鄭東霆變成了江湖上的無主孤魂,什麼建功立業,行俠仗義,都不用去想了,能夠保住性命,飲些花酒,掙些賞銀,已經算是賺到。”說到這裡,鄭東霆苦笑一聲,探手就要繼續去抓酒壺。
看著他一臉頹唐的模樣,連青顏心中一熱,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他的手掌上:“鄭兄,如今江湖上風聲鶴唳,所有人都要拿你師兄弟的性命,這個時候千萬要振作,不要為昔日過往喪了活下去的志氣。”
鄭東霆感到按在自己手背上的連青顏手掌細膩光滑,便似塗了牛奶一般,不由得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