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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白顯華。”從這不穩定的語音裡可以聽出她所說的這個名字,有點靠不住。

在魯平,這是一種小小的心理測驗。他這測驗的方式是,假使對方在被問的時候,能把那個穿米色西裝的傢伙的名字衝口說出,那麼,這可以顯示那個人,跟昨晚的事件,大致是無關的。反之,對方的答語,倘然不大爽利,那就可以見到這個人,多少是有點嫌疑的。

現在,魯平憑著種種理由,他可以相信,這個所謂白顯華者也,可能正是昨夜跟陳妙根談過話的三位貴賓中之一位。

“上夜裡,比這個時間略晚一點,這位白先生,曾到過公園路三十二號不曾?”他突然向這女子,輕輕揭出了第一張牌。

對方望望四周而後怒視著魯平。那對黑寶石,幾乎成了三角形。她沒有發聲。

“昨夜他的座位,是不是就在那雙克羅米沙發上,斜對著方桌的角?”這邊看準了對方的弱點,再把第二張牌有力地投過去。

這女子的眼角,顯示出駭異,也顯示著欽佩。那對黑寶石在魯平的紅領帶上停留了片瞬而後說:“先生,你好像很有幾張大牌,我很佩服你的能耐!”

“小姐,我也佩服你的坦白。你很懂得紙包不住火的這句名言。”

“我得打個電話給這個姓白的,告訴他不必再等。”這女子從椅子裡婀婀地站了起來。

“我也奉陪!”魯平隨之而站起。

“噢,監視我?”

“不敢!”

“現在,我是被征服者,而你,則是堂堂的征服者。對不對!”她抿嘴一笑,笑得很冷。

“小姐,言重了!我,並不是重慶人!”魯平有禮貌地向她鞠躬。

他陪伴著她,在輕倩的音樂聲裡踏著輕倩的步子,走向電話室。現在,那套秋季裝,與紅藍間色的條子之間,已不再存在著距離。

一陣幽蘭的香氣,在魯平原來的位子前輕輕掠過。

那枚紅蘿蔔形的鼻子,翕張得厲害。

矮胖子嫉妒地望著魯平;魯平得意地望望這矮胖子。

第16章 金魚皮高跟鞋

成雙的影子,擠進了那間電話小間。小間中並沒有人。

魯平搶先一步,抓起了電話聽筒,含笑說:“我給你代打,是不是撥25132?”

“不是的。”這女子迅速地溜了魯平一眼。她把電話聽筒,輕輕從魯平手裡奪過去。“先生,不必費心,我自己來打。”

她以非常快捷的手法,撥了一個號碼。魯平只看出第一個數目是“3”,末一個數目是“0”。

電話接通了。這女子提著聽話筒說:“顯華嗎?我是亞男。我在鬱金香。”

魯平撇撇嘴。心裡在想,嗯,一個謊話,假使這個電話真的打給那個所謂姓白的,何必再說明鬱金香?

只聽這女子繼續說:“我遇見了我的愛人了。他真愛我,他纏住了我,準備跟我談上三晝夜的情話哩。”

這女子向著那隻電話筒笑得非常之嫵媚,聽語氣,也是玩笑的語氣。但是,眼角間所透露的一絲嚴冷,顯示她的心裡,正非常緊張。

魯平估計,這女子也許是跟對方的人在通訊息。他想,按照中國的語法,有時會把愛人加上“冤家”“對頭”之類的稱呼,那麼,她的話,可能解釋為——“我在鬱金香,遇見了我的冤家了。”

他在一旁用心聽下去。

只聽這女子又說:“我的那雙金魚皮高跟鞋,太緊,穿著不適意。你能不能順便給我去換一雙嗎?”

魯平在想,廢話!在眼前這樣的局勢之下,難道還有這樣的好心情,談起什麼高跟鞋與低跟鞋?而且,所謂金魚皮高跟鞋,過去,只有豪華的巴黎,才有這種東西,在上海,好像並不曾有過哩。

那麼,這句話的真正的含義何在呢?

他的腦細胞在飛速地旋轉。

他想起,下層社會的流行語,稱事態嚴重為“風緊”,“風緊”的另一隱語,稱為“蛇皮緊”。由此可以推知,這女子所說的“金魚皮”鞋太“緊”,或許就是代表“蛇皮緊”三個字,簡單些說,她是在報告對方,事態很嚴重。

這女子又說:“這裡的空氣太壞,至多,我在五分鐘內外就要走。”

魯平想,她是在向對方呼援吧?她是不是在督促她的援助,在五分鐘的短時間內趕到這裡來?他想起這女子所撥的電話號碼,是‘3”字打頭,一個西區的電話。而這鬱金香的地點,也正是在西區。假使自己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