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川感動極了:“好猛虎!壞人給的東西一律不要吃!”
傅九雲不慌不忙再掏出三四隻同樣吱吱哇哇亂扭的小妖怪,悠然道:“咦?真的不要麼?我這裡還有很多,可以吃個飽。”
猛虎眨巴眨巴眼睛,口水流一地,忽然把耳朵一背,踩著纖細的貓步走過去,張開大嘴等他丟進來。他一口氣丟了十幾只進去,猛虎陶醉極了,立馬把一掌之仇丟在腦後,滾在他面前,亮出肚皮等摸。
傅九雲笑眯眯地摸著它柔軟的肚皮,似笑非笑瞥了覃川一眼,柔聲道:“真是個壞主人,對不對?從來不給你吃好吃的,咱們以後不理她。”
太卑鄙了!太無恥了!覃川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家靈獸被幾隻好吃的就拐走,叛變叛得神速無比,轉眼便開始圍著傅九雲討好打轉,恨不得抱著他舔滿臉口水似的。
傅九雲摸著它的腦袋,語重心長:“小廚娘,這麼好的靈獸,你養不起還是不要養了,看把它饞的。”
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個木頭人,被他拽著繼續往前走。他說:“你的豆豆哥呢?在哪裡?叫出來給我看看?”覃川突然很想哭,無地自容四個字怎麼寫?看看她就知道了!
**
傅九雲沒有回清風樓,也沒去什麼青樓。天快亮的時候,他們趕到了鳳眠山腳下,那裡有一個小村莊,早先他就是住在村莊的竹林裡的。覃川被迫走了一夜,累得一肚子邪火也發不出來,推門見到有床,第一件事就是撲上去抱住枕頭。
接下來他要做什麼都先丟在一邊吧!要逼著她回香取山也罷,要搶走魂燈也罷,總之先讓她睡上一覺再來處理這些亂糟糟的問題。
可有人存心不讓她好過,傅九雲走過來一把揭開被子,說:“先生還沒吃飯,你怎麼就睡了?快起來,做早飯去,先生餓了。”
覃川痛苦地抱著被子一角,喃喃:“傅九雲你個沒良心的……讓我睡……”
“都說了是公子齊先生,傅九雲是誰?你是廚娘,可不是請來讓你睡覺的。”他捻了根小紙條兒,作勢要往她鼻孔裡塞。
她恨得牙癢癢,好,裝不認識是吧?看誰厲害!
狠狠拉開大門,她一聲不出去到廚房,揉麵的時候往裡面撒了大把鹽巴,再倒上半瓶醋,蒸了四隻烏溜溜的饅頭,送到隔壁的瓦屋裡:“先生,早飯來了。”
門被開啟,他披散著長髮站在門口,面具不知何時取下了,露出眼底那顆醉人的淚痣。覃川乍見到這張臉,手腕禁不住一顫,饅頭差點摔地上。好像……好像有很久沒見到他的臉了,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此刻卻難得神情嚴肅,淡淡說一句:“放桌上就好。”轉身立即就走回桌前,取了蘸墨的狼毫,在玉版宣紙上飛快勾勒。
覃川趁著放托盤,到底壓不住好奇心,湊過去偷偷瞄了一眼。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他畫畫,當年她就為了公子齊的畫好幾次出宮打算結交之,想不到今天卻突然有了機會。
他正描畫中女子的蛾眉。
蛾眉微蹙,似忍似痛似暈眩;衣衫半褪,若喜若驚若無措。他居然在畫春宮圖!在這樣的光天化日,白晝朗朗的時候,畫春、宮、圖!覃川的耳朵一下燒了個通紅,脆弱的小心臟狂轟濫炸似的蹦起來,想奪門而逃,偏偏兩隻腳和釘在地上一般,動也不動了。
傅九雲神色平淡,好像他畫的不是春宮而是花鳥魚蟲,語氣也格外冷靜:“好看麼?”
畫上的女子容貌豔麗風 騷,星眸半睞,看著眼熟的很,有些像皋都最大青樓裡那個花魁。上回青樓之間搞了個什麼琴棋書畫比賽,她跟著老闆娘他們看過一次熱鬧,對這位花魁印象十分深刻,因她也跳了一曲東風桃花。
她窘迫得口乾舌燥,窘迫裡還帶著一海子的酸意,睡意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這種情況,她是應該破口大罵此人下流無恥?還是嬌羞無限地說你好壞?還是捂著臉掉頭就跑?覃川覺得這三件事她一件也做不到,莫名其妙,她居然問了一句:“……這是誰?”
他聲音裡含著笑,漫不經心地說:“一個女人,看不出來麼?”
她那顆脆弱的小心臟要炸開了。很好很強大,她自愧不如!覃川落荒而逃,剛走到門口,傅九雲卻丟下畫筆,捏了一顆饅頭放在鼻前輕輕一嗅,慢條斯理地說:“味道有些不對了,聞著酸的很。”
覃川大窘,怎麼就忘了此人的鼻子比狗還靈?放了那麼多醋,他聞不出來才有鬼!
傅九雲放下饅頭,突然低低笑了一聲,歪著腦袋,眸光只在她身上流轉,轉得她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