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謙側身一指,道:“便是敝師妹谷幽憐。”
寧娶風微微一震,目光移向一旁那女子,謝女珠璣,粉妝玉琢,目光中的哀怨之色令他迅速地產生了一股極其強烈的厭惡之情。谷幽憐似乎吃了一驚,悄聲道:“師兄……”
張謙笑道:“沒關係,上吧,寧少俠只對樂浪海的倭狗下殺手,對你必會點到即止。”寧娶風介面道:“除了我自己,我看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張謙仍笑道:“那小弟可要請兄臺抬貴手啦,我這位師妹再過十天半個月便要下嫁於我,寧兄可不要弄傷她,好教小弟傷心一輩子呀。”
寧娶風身體雖是絲毫未動,目光中卻似在戰慄,半晌,他道::“我的武功皆是生死相搏……學武功的目的本就是如此。”
谷幽令暗自吃驚,但心中總有疑惑。禁不住問道:“寧……寧少俠,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寧娶風心知若說沒有或信口胡編別個其它理由,必會為精明的張謙瞧破,此可他已感到張謙灼人的利目正在等待著欣賞他將要開啟的唇。寧娶風想了想,道:“無論見沒見過,我都會盡我所能。”又補充道:“你要認輸,現在還未遲。”
谷幽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道:“你要殺我,殺好了。”
寧娶風此刻心中之恨火絕非如此輕易可以撲滅,甚至想要減弱些都絕難。他毫不介意殺了這個女人,但他在這之前曾有過更好的計劃,足以令傷害過他的人承受比死痛苦萬倍的無邊煎熬。
兩人分開站定,卻久未動手。寧娶風身上本來強烈的殺伐之氣漸漸化作迷霧,令眾人更加覺得鈍重、渾茫、神秘、深不可測。谷幽憐握劍的手在激顫不已,似乎在捏一塊灼熱的火炭,而寧娶風手中的劍,已然凝聚了自己前生由愛扮演的恨。他再也不會做同樣的錯事。可他察到對方彷彿認出了自己,不如就裝作對她仍餘情未了。
寧娶風猛地揮起紫劍,迎頭便斬,谷幽憐竟亦不拔劍,雙目圓睜瞪著即將落下的鋒芒,在這一瞬,她不止一次地閃電般想象著:鮮血狂濺,肢體碎裂,而自己的臉卻卑賤地被他踏在腳下。她卻仍期望眼前馬上要殺自己的人是邊城雪,最少這證明他還活著,而且並沒有變成廢人,哪怕充滿了對自己的恨,有這種力量便可以支援他永不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其實比他愛惜他的生命。
寧娶風卻猛地頓住,劍停在了谷幽憐的額頂,相距大概只有一紙之薄,而凌厲的劍風已將她的長絲盡數拋在腦後。群雄縱然對寧娶風運斤成風的拿捏之準而欽服萬分,卻更詫異於他竟對一個孱弱的對手這般寬厚,莫不是他倆相識?武林中的漢子什麼粗話講不出口,卻也不由為之深深撼動,不加言論。谷幽憐這才睜開剪水的瞳仁不由晶瑩淌淚,只道:“我……我輸了……”她沒料對方居然在承受了如此之久的人間地獄之絕苦後,仍能對自手下留情,這足已說明他對自己的愛,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了。她滿足了。
張謙雖早已料到,卻也不由心中居驚,自己曾百般摧殘的人莫非真的還活著?但起碼現下有了底。他強笑道:“哎呀,太好了,寧兄給足了在下臉面。這劍小弟雖喜歡,卻只是開個玩笑,哪能真無恥地索要寧兄之物?……對了,寧兄,說起來,你真倒像我的一個朋友。”
寧娶風反問道:“是你的朋友麼?”“朋友”二字咬得極重。
張謙一時語塞,又轉而笑道:“寧兄可否摘下面具,讓大夥一睹廬山真面目?寧兄今日一戰,名動天下,自此便成為武林新一代的至尊了,可大家卻從未見過尊容呀。當然,寧兄要是不願意,在下也不勉強,寧兄……”
寧娶風突然揭開了面具。
張謙、谷幽憐幾乎要崩潰了。但很快,他們與群雄一樣,似是很失望。寧娶風並沒有什麼驚世駭俗的相貌,而是極其平凡的大眾臉孔,在人群中便分辨不出。張謙竭力尋找原本俊美面龐遺蹟與可怕疤痕的補處,卻無絲毫眉目,心中大感釋懷。谷幽憐卻失望之極,想來卻又不明白這人為何要凝劍不下。
寧娶風要的便是這種結果,先吊起二人胃口,再令張謙放心,令谷幽憐失望疑惑,而他們的這種心態,將為自己的復仇提供最佳的時機。
張謙笑道:“既然寧兄已技壓群雄,別派小弟未敢多問,敝派定隨寧兄西行。”
寧娶風道:“在此之前,須找到彭採玉,寶圖在她手中。現在還有哪位不服?”
眾豪紛紛起身,向寧娶風行禮,以示拜服。羨仙遙朗聲道:“敬請各位英雄在廬山屈就一宿,明日咱們便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