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剛才為什麼沒看見它呢?他一點也不明白。
尤奇頹喪地坐下,回想起剛才一系列的心理過程,不由深深地鄙視自己。這種狀態完全不是他應該有的,也完全不符合他的一貫性格。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呢?你那種卑瑣的心態是從哪兒來的?你到底也還是免不了俗呀,你這可憐的傢伙!
尤奇想,這機關只怕是不能再坐下去了。
9
吃過午飯,尤奇和譚琴正準備午睡,門被敲響了。尤奇一開門,西裝革履的婁衛東滿面春風地跨進門來。
譚琴眉一揚:“喲,衛東回來了!”
她那驚喜的樣子很讓尤奇看不起,忍不住皺了一下眉。
尤奇把婁衛東讓到沙發上,調侃道:“嗬,舉手投足都有點華僑味了!衛東,我還以為你投奔資本主義不回來了呢!”
溺水的魚(15)
婁衛東笑道:“哪能呵,外國飯可不是那麼好吃的,美不美,還是故鄉水呀!”
尤奇說:“那是,還是在國內當公僕強,要是在國外,這一趟東南亞之旅,就得自己掏腰包了是不是,一個人得花四五萬吧?”
婁衛東說:“不用那麼多,每人兩三萬吧,都是幾家農場掏腰包,政府窮得只能開工資,哪有這筆開支?”
婁衛東說著遞過一包禮物。
尤奇接過一看,是椰子糖,口裡說:“嗬,要開洋葷了。”心裡卻在想,該不是南方哪家合資企業產的吧。他抓了一把給譚琴,又剝了一粒扔進自己嘴裡,說:
“衛東,資本主義花花世界到底啥樣子,給說說,我們洗耳恭聽!”
婁衛東就眉飛色舞地侃侃而談起來,先是新加坡,接著是吉隆坡,然後是曼谷,是芭堤雅,一路驚歎下去,感慨下去,讚美下去。
尤奇沒有聽到多少實質性的內容,他更多的時候瞟著妻子的臉。他很不喜歡譚琴坐得離婁衛東那麼近,很不喜歡她臉上那種童稚般的專注和毫不掩飾的嚮往。那種專注和嚮往與其說是對旖旎多姿的國外風情的憧憬,不如說是對能夠公費旅遊國外的身份的膜拜。
婁衛東描述到曼谷的時候,津津樂道地提到了人妖,並拿出他與人妖合影的照片來。婁衛東說,這是他一生中見到的最美的女人。其實人妖不能算是女人,人妖是從小由男性閹割培養而成,應該說是沒有性別的人,但尤奇懶得去更正他。
尤奇拿過照片仔細端詳,那人妖比婁衛東高過一個頭,穿三點式泳裝,戴一個插滿彩色羽毛的頭飾,很親熱地摟著婁衛東的肩。模樣確實漂亮,製造這種漂亮的殘酷人們卻常常忽略不計,這是一個追求表象的時代。
尤奇放下照片,忽然問:“衛東,去過紅燈區嗎?”
尤奇的這一詢問很富有挑釁性,其動機應當說有點陰險。因為這個考察團的回程飛機甫一落地,各種傳聞就在蓮城各機關沸沸揚揚了。傳說考察團去了曼谷不該去的地方,不僅看了豔舞,還看了*表演,女人用生殖器開啤酒瓶等,真是駭人聽聞。尤奇本來將信將疑,偶然地遇到一位文學同道,同為考察團成員的《蓮城日報》的副總編輯,傳聞便得到了證實。副總編輯繪聲繪色地將他們的經歷描述了一番,還說看錶演時,某部委那位一貫道貌岸然的女書記也在場。尤奇聽後,覺得自己的耳朵都髒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墮落、更噁心的嗎?
婁衛東到底是官場中人,久經考驗了的,臉不變色心不跳,只是微微一笑,迅速地瞟了譚琴一眼,輕輕地搖頭,就全盤否定了。
尤奇說:“沒關係,我們給你保密。”
婁衛東笑道:“你們不要聽信謠傳,真沒去。作為一個城市的黨政代表,能去那種地方?這點黨性原則還是有的。我即使不怕艾滋病,也要顧忌身份呀!”
尤奇見他假話說得比真話還真,也就無可奈何了,只好點頭附合道:“對對,前程要緊。”
譚琴立即伸手往尤奇身上一戳,對婁衛東說:“你別聽他的,正事都被他說歪了。”
婁衛東大度地笑道:“老同學嘛,想說啥就說啥,別人那裡,還享受不到這份輕鬆隨意呢!”
譚琴嘆了一口氣:“咳,衛東,我們這幫同學中你最有出息,不像我們……”
婁衛東夾煙的手左右晃晃:“呃,話可不能這麼說,尤奇的知名度就比我高嘛!”
譚琴說:“那只是虛名,屁用。” 。 想看書來
溺水的魚(16)
尤奇說:“還沒有屁有用呢,屁還可以臭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