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覺得身子輕了起來,凡飛想,從這裡跳下去,一定可以像鳥一樣飛翔。
探頭看了看,凡飛笑了,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髮。辨了辨家的方向,凡飛想,大家都說自己會飛,那就憑兩條腿,飛回家吧。
手機也叫手提
工頭喊上工的時候張拴還沒睡著呢。張拴一夜沒睡,就是他那手機給鬧的。
張拴的手機是在二手市場買的。本來張拴沒準備買,買了幹嗎呢,有誰會給自己打電話呢。可眼見周圍的工友都有了,嘀嘀地一響,就見有人神秘地捂著手機躲一邊去了。張拴莫名有些心動,那肯定是人家媳婦打來的,這是躲工地角落甜蜜去了。張拴的媳婦兒呢?媳婦兒跟他結婚才兩個月張拴就回來上工了。媳婦倒一直想讓張拴買個手機,“你就買個手提吧,多方便啊。”
切,還手提。一準是看那些香港電視劇看的。不過張拴對媳婦兒的催促感同身受,張拴不是和她一樣嗎,想起來時沒著沒落的,見不著人也聞不著聲。媳婦說了,村裡的電話裝得多了,有電話進來,經常四往八岔地串線,接一個電話全村人都能聽見。有一次媳婦兒在電話裡說惱了,給張拴下通牒:再不買手提我就不接電話了!
張拴妥協,行,買,你別把那東西叫手提了成不?媳婦兒在電話裡撲哧一樂,張拴都能感覺到一股熱浪撲面似的。其實張拴也不愛到IC卡機那塊打電話,現在誰沒有手機啊,IC卡機倒越來越少了。工地附近不知是本來就少還是施工給糟蹋的,倖存下來能接通的,只有一架了。晚上沒活兒乾的時候,那裡就排隊。手機打長途,可不是開玩笑的。所以,別說想說些親熱話了,就是多講兩句都有人吹口哨催。
張拴下了狠心,雖然早就不時髦了,那也買個手機!不過各自後退一步,買個二手的。
張拴聽愛看報紙的工友說了,全國平均每個人有1�2到1�6部手機,每年手機的更換量有上千萬部。張拴想,這小數點幾部是怎麼弄的——而且全國那麼多人買新手機,在他們眼裡是電子垃圾的舊手機怎麼不送給別人而要改頭換面賣呢?不過無論如何,張拴有手機了,雖說又笨又重,也極少響,每個月還要交給人家幾十塊錢,可張拴的甜蜜還是無以復加。
就是這部張拴不知道型號的諾基亞,昨天干活時從二樓掉下去了。那一瞬間,張拴甚至寧願掉下去的是他自己。好在只是二樓,所以張拴第一眼瞧見手機還全乎身地躺著,驚喜一下就沖淡了不祥的預感。可是事實沒有那麼樂觀,手機是螢幕朝下掉的,所以螢幕裡面全是水銀樣的東西。張拴的心就又從熱變冷。工友便試著用自己的手機打張拴的,撥通前一再警告張拴,要是響了你可別接噢。
萬幸,還能通。
當天中午張拴就去了手機修理處,人家說換個螢幕就行了,三百塊錢。張拴笑了,乖乖,這手機買的時候才二百二,光螢幕就要三百塊啊。張拴想,反正電話也都是家裡人打來的,湊合著用吧。
說是這麼說,可直到下午上了工,張拴還是抓住自己不放。張拴你個燒包鬼,幹活時把手機帶在身上幹嗎,又重又礙事。這下好了,以前能玩四五種遊戲呢,現在就是個電話聽筒了,可人家那電話筒是單向收費咧。
張拴正進行嚴厲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呢,手機突然嘀嘀響了起來,嚇得張拴腳下一軟,差點從腳手架上跌下去。習慣性地看了看螢幕,還是黑糊糊的一片。張拴就抬頭四顧了一圈,平時工友們都喜歡偷偷地撥你的號碼一下撥他的號碼一下,他們管這叫騷擾。一般響兩聲就掛掉了,然後看著被騷擾的人大喊大叫,喂喂喂,大家便很快活地笑。張拴見大夥都埋頭幹著活,似乎沒有騷擾的痕跡。張拴看著
手機嘀嘎嘀嘎地響,到第五聲了,手機還在頑強地叫,張拴覺得應該接了。雖然一般情況下家裡和媳婦都不會在這會兒打電話,可有急事了哪裡還顧得上是什麼時間啊。
擦淨了手,張拴小心地摁下了接聽鍵,就聽媳婦用變了腔調的哭音罵:你個死張拴,怎麼打你手提老半天也不接,急死我了。
張拴一下便被媳婦拽到了情緒裡,怎、怎麼了?家裡出什麼事啦?又跟娘吵嘴了,她年紀大了愛嘮叨幾句,你左耳進右耳出,忍忍不就完了。
媳婦還哭出聲了。張拴這下更急。見幾個工友嬉皮笑臉地朝這邊看,張拴連忙下了腳手架往工地外面走。這是慣例,媳婦一哭,張拴不花上半個鐘頭是勸不好的。都出了工地了,張拴又折回頭交代工友,說工頭要是來了幫著掩護一下。大傢伙誰都會有這種事,便口哨齊飛,起鬨,還有人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