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矽瑟縮了一下,使勁的搖了搖頭,口氣十分委屈:“我不敢,他們會打。”
老頭兒嘆了一口氣,思索片刻便好心的說道:“那你等著吧,一會兒我給你弄點水喝。”
江韶矽縮在煤堆旁邊小心翼翼的看著工友在面前走來走去,他被這些人欺負慘了,工頭見了工友之間的爭鬥也不以為意,完全當做熱鬧來看,沒有人管他的死活。在別人眼裡,他活得與爛泥無異,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中午工頭換班,門房下面的水管是供工頭使用,其他人不敢去動,實在渴的難受了,大家都鑽著空子的去喝水,換班的時間是個好機會。
工頭甩著毛巾剛一離開,人群餓狼一般撲向了水管,頓時門房前面水洩不通,江韶矽望著水管的方向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嘴唇乾裂,因長期在煤場,骯髒不堪,早就分不出顏色了。
老頭兒也擠了過去,不多一會兒便用手心捧著一小捧黑漆漆的水回來了,伸到江韶矽的面前催促道:“喝吧。”
江韶矽見水要從指縫間流出去,便迫不及待的探頭去吸,一股子煤渣味,是老頭兒掌心的味道,他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感激得看了看老頭兒。
老頭兒見水已經喝完,便嘿嘿笑了:“咱也顧不上洗手了,你別嫌髒就行,還喝麼。”
江韶矽點了點頭,老頭兒便來來回回跑了很多趟,人群算準了工頭何時回來,都漸漸散去,江韶矽還盯著水管一臉渴望。老頭兒也沒那麼大膽子敢在這個時間取水,便輕聲勸道:“哎,等明天吧,明天我先讓你喝,你喝夠了我再去水管那裡喝。”
旁邊早就工友看見了老頭兒的行徑,十分不屑的揶揄:“你幫這個小崽子難道是要討好江韶年啊,可惜他已經跑了,你巴結的真不是時候。”
老頭兒沒搭腔,抽起插在煤堆上的鐵鍬便開始挖煤,江韶矽在旁邊小心翼翼的詢問:“老伯,你不討厭我麼。”
老頭兒用黑乎乎的毛巾擦了一把臉,頭也不抬的說道:“看你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有啥可討厭的,你哥是你哥,你是你嘛,你是怎麼進煤場的?”
江韶矽剛喝了水,嗓子不像之前那樣沙啞,只是嘴巴里的傷口十分疼痛,說話都要吸著氣:“我和我哥是被騙進來的,我們在外面找活兒幹,有人告訴我們西郊能挖煤,管飯也給錢,我們就跟著來了,哪知道來了之後不讓走,說好的工錢也沒給,只管飯。”
老頭兒怔了一下,悄聲問道:“我可聽說了,你們跟我們不一樣,我們十天算一次工錢,幹夠十天就可以走。聽說這裡的經理還要抓人,專抓外地來的半大孩子,當地人他們不敢,怕家裡人來鬧。”
江韶矽聽聞此言兩眼放光急忙辯解:“我不是外地來的,我就是盧京城的啊,我原先住在五月巷。”
老頭兒驚了一下,停下手裡的活兒直起腰問:“那你家裡人怎麼不來找你們兄弟倆,眼睜睜就看你們被關在這裡?”
江韶矽神情黯然,他倒是挺信任眼前這個善良的老伯,忍不住吐露實情:“爹孃早死了,我們跟著姑母住,可是姑母家養不起我和哥哥…就沒人管我們了。”
老頭兒安慰的拍了拍江韶矽的肩膀:“你多大了?”
江韶矽用手指摳著衣服上的破洞,小聲回答:“十五。”
老頭兒可憐江韶矽,便對他十分之好,有吃有喝都先塞給江韶矽,兩人相處久了,倒很有些爺孫情。
十天為一期限,老頭兒在西郊幹了大半年的活兒,每次回去在家停留兩天緩緩氣,然後接著來掙錢,而這次回去,再也沒有回來過,江韶矽和老頭兒相處了一個月,十分依賴,每次受了欺負都往老頭兒身後躲,可眼見著第三天了人還沒回來,他開始心急火燎。
他害怕了,他甚至連老頭兒的名字都不知道。江韶矽又生出了一種被拋棄的孤獨感,他責怪江韶年,卻不恨老頭兒,這兩種感情對他而言是不一樣的。夜深人靜之時他翻身想要尋找自己熟悉的那具身體,卻撲了個空,他有時會妄想著江韶年回來找他,把他從這牢籠之中解救出去。可從未想過要這個善待他的老頭兒給他些什麼,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困境中的陪伴。
工人一批接一批的換,先前那些人大概嫌工錢太低不再來了,西郊的溫經理見實在招不來什麼人,當務之急便是穩住眼下這一批工人,就在煤場開了個大會。
溫世梵戴著金絲邊的眼鏡,文質彬彬的站在臺上拿著大喇叭再三保證工人的利益,臺下的工友們仰著脖子聽他囉裡八嗦了一通,末了有人低聲議論:“聽說這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