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傑靜靜的聽著,往事裡有紛飛的戰火,有滿腔愛國的熱血,有肝膽相照的情誼。老爺子重義氣,是因為他生在一個動盪卻簡單的年代,陶子傑其實是羨慕的,因為現在的社會太浮華了,勾心鬥角逃不開利益的旋窩。
“沒想到你會喜歡聽故事,不像我那孫子,以前多說兩句就嫌我嘮叨,打小時候起就一點也不可愛。”
老爺子雖然用抱怨的語氣,但依稀聽出幾分親暱,也許這就叫做血濃於水。陶子傑不自覺盯著老爺子的臉看,想要從這張飽經風霜的老臉上找出那人的痕跡,很可惜,他看了半天也沒感覺出哪個部位是相像的。
難道要等葉楚生到了這個歲數,也會有一張同樣的面孔?
這個想法讓陶子傑驀然一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荒謬至極,死掉的人永遠也不會老了。
葉楚生真的是老爺子的孫子麼?陶子傑心懷惡意的猜測,不會是老爺子的媳婦和別的男人生的吧?老爺子即使已到了風燭殘年,毅然能感覺到他蒼老的胸膛裡有豪氣萬千,不像葉楚生,用一張人皮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
陶子傑沒覺得這樣奚落一個死人沒有什麼不對,葉楚生會死是他自找的,自己壓根沒想要他的命,就不能安安分分的等多幾日,等自己把該辦的事都辦了,再好好梳理兩人之間的恩怨。
活該!陶子傑惡毒地想,葉楚生你活該,你自作自受!
陶子傑看著流鶯,這個已有了六個月身孕的女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鼓起的肚子。這種感覺相當很奇妙,那肚皮裡面是葉楚生的孩子,是葉楚生的骨血,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呢?
“阿杰,你在電話裡說的是真的嗎?生哥真的已經離開了香港?”
陶子傑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不知怎麼的就改了口,原本打算勸她將孩子流掉,現在卻說:“是的,生哥說他要出去散散心,讓我轉告你,好好照顧自己。”
流鶯急切地追問:“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孩子他也不管了嗎?”
陶子傑裝作黯然地說:“生哥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我問了很多遍,他只說累了就會回來,至於孩子好好生下來吧,即使他不管我也會管的,不會讓你們母子孤苦無依。”
流鶯原本就沒什麼心機,加上因為葉楚生的事心神大亂,聽他這麼說竟然信了,眼眶漸漸發紅。
“阿杰,你是個好人,是值得生哥一輩子去愛的人”
這話從葉楚生的未婚妻口中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奇怪,陶子傑強笑說:“傻丫頭,你在胡說什麼,兩個男人能走多遠呢,你才是生哥明媒正娶的妻子呀。”
流鶯吃驚地說:“生哥難道沒跟你說過嗎?”
陶子傑大惑不解地看著她。
“那可能他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吧,生哥這個人,什麼事都藏在心裡自己扛著”流鶯輕聲嘆息,白皙的手撫上腹部:“我和生哥還有莫北是一起長大的,彼此情同兄妹,因為家族的關係,我們的婚事早就定下了,由不得自己做主。家裡的人一再施加壓力,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就和生哥去了醫院,透過人工受孕懷了孩子。生哥說等到孩子出生,他就會想辦法讓我自由,可後來發生太多事了,把我們的婚禮還有計劃都打亂了。”
“哦,原來是這樣呀。”陶子傑依然在強笑,臉色有點難看:“我可以聽聽孩子的聲音嗎?”
陶子傑單膝跪在地上,挨近長椅,把臉輕輕貼在了流鶯的腹部,閉上了眼睛。
醫院的草坪很安靜,連風都是溫柔的,隔著柔軟的肚皮,隱隱約約聽到了胎兒的心跳聲,很輕很輕,不細心去聽幾乎難以察覺。陶子傑腦袋發漲,既心安理得又酸澀難耐,他驚了一下,屏住呼吸。
“剛剛好像是孩子動了?”
“是呢,這個調皮鬼踢了我一下。”流鶯甜甜地笑著說。
“檢查都做完了,我送你回去吧。”陶子傑匆匆起身,轉身,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程的路上,流鶯說他和葉楚生一樣會是個好父親,希望他能當孩子的乾爹。陶子傑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故意把話題引開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敢。
幫派大局已定百廢待興,陶子傑開始忙了起來,很多雜念或被壓抑或被拋之腦後。有了葉老爺子的支援,他如願以償的坐穩了老大的位置,獨攬大權,看似意氣風發實則壓力重重。
他也會感到疲憊,尤其是回到空蕩蕩的大宅以後,躺在床上,睜眼閉眼都是幫派裡大大小小的雜事。他拼了命的努力,事事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