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是父親的同門師兄,叫什麼天刀龍傲。
謝輕塵看到他刻意掩起滿眼精光的樣子,就知道此人絕非母親以為的那樣,會是什麼慈和忠厚之人。
反正已經落在人家手裡,任人擺佈,何必還要假裝傻子陪他演戲?!
謝輕塵毫不掩飾地恨恨盯著他,叫他明白,自己可不如母親一般單純可欺!
接下來的日子,因為有解藥按時壓制住“極樂散”的毒性,他不再受到那樣生不如死的折磨。飯食的花樣漸漸多起來,而且裡面放了許多進補的東西,他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只是依舊渾身痠麻無力,也不會說話。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他看著窗外初冬明媚的陽光,覺得自己像一隻被囚在籠中的鳥兒,外面的天空那麼大,他卻被剪掉了自由飛翔的羽翼。
母親居然推來一把輪椅,著人把他抬到輪椅上。因為已到初冬,外面頗有些冷了,母親於是又往他腿上蓋了一床薄衾,就將他推到屋外去了。
白亮亮的陽光明媚得刺目,他閉了一下眼睛,方慢慢適應。
終於呼吸到屋外清新的空氣,看著在南方的初冬仍未完全脫去青綠之色的花樹,他終於又感到一絲久違的生命的氣息。
直到那一叢已然凋零的百合驀然撞入眼簾!
佳人早逝,芳蹤已杳。
生命宛如眼前的殘花,凋敝得不成樣子!
他卻依然苟且偷生,生不如死!
莫名的悲痛,驀然充溢胸間,眼淚如雨般瀉下!
什麼時候起,他竟變得如此脆弱?只剩滿腹委屈與傷心!
第二天,母親再推他出來的時候,特意避開了那一叢百合。
可是,沒有想到,偏又看到一片光禿禿地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茉莉。
不覺又是潸然淚下!
他的哭泣與哀求,終究沒能留住那個滿心絕望與悲傷的女孩子;可她粉身碎骨的犧牲,卻也同樣沒有如她希望的那樣,換給他一份自由!
母親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那樣悲傷到極致的哭泣,只是陪他灑下熱淚無數。
半夜突然被人破窗而入的聲音驚醒。
黑暗中,來人一指戳中他昏睡穴,令他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卻躺在冰冷的地牢中,四周燃著松明,照得亮如白晝。
龍傲終於原形畢露,手裡拿著那本泛黃的無字天書,問他破解之法。
謝輕塵鄙夷地冷笑,一言不發。
破解之法,父親當年只告訴了他一個人。二十年過去,他鄭重叮嚀的樣子猶自歷歷在目。
在“極樂山莊”活得很艱辛的時候,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恨他的。可是這幾日見到母親,夜夜做夢,竟都是當年與他在一起的歡樂片段,雖然為數不多,卻原來俱是如此叫人無比回味:蕩在高高的鞦韆上,看他在下面一邊推一邊笑;踉踉蹌蹌跟著他,看他把風箏放成幾乎看不清的小點;被他高高地拋起,一邊覺得害怕一邊覺得興奮,卻總是穩穩落在他寬厚的懷抱裡;跟著他一起打坐練功,完功時他滿含期許的眼神和他無比驕傲的口氣:“我家塵兒,根骨絕佳,將來一定比爹更有出息!”……
同百合在一起的時候,他甚至曾偷偷幻想過,有朝一日也帶著自己的孩子去盪鞦韆放風箏,做一個像他一樣出色的父親……
原來他從沒有恨過父親,反而是打心眼裡深愛著他敬仰著他的!原來他只是自慚形穢,不敢面對他在江湖上那樣交口稱讚的聲名罷了!原來父親,一直都是他只能仰望卻終其一生也不能企及的高度,他只是不敢承認自己辜負了他的期望罷了!或者,根本就是恨自己生錯了人家,做他的兒子,卻完全揹負不起那位父親一世的英名!
謝輕塵閉上眼睛:爹,你的秘密我死也不會說出去!我已經是一個殺孽累累的罪人,又何必再累你一世英名也陪我做罪人!
至於眼前這些人,他太明白,對方一旦從他嘴裡得到秘密,第一件事必是殺人滅口!反正都是死,何必再多添一樁罪孽,以至於死了都無顏去泉下與他面對!
“看來你忘了‘極樂散’是如何兩極反轉了!”龍傲知道謝輕塵早已看透自己的為人,他倒也懶得裝模作樣,對賈章一擺手道,“做戲做全套,上刑架!”
於是,謝輕塵整個人就被鎖定在精鋼鑄成的刑架上:赤足站在冰冷的地上,腳踝、兩膝、腰間、胸前,各有一道鋼箍將他的身子固定起來。那些鋼箍裡圈盡是寸許長的鋼刺,因為鋼箍緊緊套在他身上,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