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黯然:“我這一段——沒去——”
她不敢看他:“你——生了什麼病?”她提心吊膽,怕他說出那幾個可怕的字。
“沒什麼,感冒了——”
她鬆了口氣,但不太相信:“感冒了要住院?”
“感冒重了,也要住院的。”他輕聲笑了一下,“我是個‘布得兒’嘛,老在感冒。你——回家還是——回農場去?能在這兒呆——多久?”
“我回家去,現在就得走,我——有個同事等在下面,我——要回去收錢買米。”她看見他很失望的樣子,就許諾說,“我後天來看你,我有兩天假,我可以提前一天離開K市——”
他欣喜地睜大眼睛,然後又擔心地問:“你——不怕你媽媽發現?如果不方便的話——”
“她不會發現的,”其實她自己也沒有把握,但她顧不了那麼多了,“你——這幾天不會——出院吧?”
“我會在這裡等你的。”他很快跑到病房裡,拿了一個紙包出來,塞到她手裡,“好巧啊,昨天剛買的,看看喜歡不喜歡。”
她開啟一看,是一段山楂紅的燈芯絨布料,上面有小小的黑色暗花。她告訴他:“我最喜歡這種顏色和這種布料,你好像鑽到我心裡去看過一樣。”
他很得意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喜歡這樣的,我昨天一看到就買下了,沒想到剛好你今天就來了,我先知先覺吧?你回去就做了,來的時候穿給我看,好不好?”
她把布料捲了起來,說:“好,我回去就做,後天來的時候穿給你看。不過我現在得走了,要趕回去收錢。”
他送她往醫院大門那裡走,遠遠地,就看見了小段和他的小拖,他說:“你同事在那邊等你,我不過去了,免得他看見——。他叫什麼名字?”
她說:“他跟你同名,不過姓段。”
“同名不要緊,只要不同命——”
她一愣,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解釋說:“沒什麼,有點——吃醋,怕他跟我一樣——也在——追求你。”
回家的路上,靜秋的耳邊一直響著老三那句話:“同名不要緊,只要不同命”,雖然他解釋過去了,但她覺得他那話不是吃醋的意思,而是——別的意思。
秀芳說老三得了絕症,老三的臉色也的確不大好,有點蒼白,但那也許是因為他穿著黑呢子上裝的關係。老三自己說他得的是感冒,好像也有可能,如果得了絕症,他還會這麼鎮定,象沒事人一樣?最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是絕症,醫生怎麼會告訴他呢?
只能是秀芳搞錯了,或者故意這樣說了,好讓她來看老三的,因為秀芳那時以為她不要老三了,於是編出“絕症”的故事誑她到醫院來看他。
現在她就抓住這兩根救命稻草,一是醫生不會告訴病人得了絕症,二是老三自己說了他只是感冒。說老三得絕症的只有秀芳一個人,一票對兩票,老三應該沒有得絕症。
但是他那句話怎麼解釋?
回到K市,小段把小拖開到一家餐館前,說先吃點東西,等別人下班了,好去學生家裡去收錢。她點點頭,茫然地看著小段去買東西,幾次都把小段當老三了,很想問他:先別慌著吃飯,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得的什麼病?
吃過飯,小段就把小拖開回江心島,帶著她到學生家去收錢。他叫她把寫著學生地址的條子給他,他一家一家找。她就象個夢遊的人一樣,糊里糊塗地跟著小段這裡走,那裡走,小段叫她記帳就記帳,叫她找錢就找錢,見了學生家長都是小段在說話,她只站在一邊,象個傻子一樣。後來小段乾脆把她手裡的單子和錢袋都拿去了,自己收錢,自己找錢。
一直搞到九點多了,才大致收齊了,小段把她送到她家附近,說:“我明天早上來叫你去買米。你莫想太多了,一個縣醫院,懂什麼白血病黑血病?”
她一驚,小段看得出她在為老三的病擔心?她警告自己,不要哭喪著臉,當心媽媽看出來。
媽媽見她回來了,很驚訝也很高興,趕快來弄東西她吃。她說不餓,在路上吃了的。然後她就忙忙碌碌地把那段布拿出來縮水,用冷水搓一遍,又用熱水搓一遍,使勁擰乾了,晾在通風的地方,讓布快快乾了好做衣服。
第二天一早,小段就來叫她去買米。媽媽很不放心地看著她坐上小拖去,可能恨不得自己也跳上車去監督他們兩個。靜秋特別跟小段熱火朝天地講幾句,因為她現在不怕媽媽懷疑她跟小段有什麼事,越懷疑越好,既然媽媽一心防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