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快快平身!快快平身!”朱溫跑到二人面前,一手攙起一個,然後攜住木晃的手,輕聲言道:“不過,木老弟啊,有一事大概你還不知,朕稱帝后已更名為‘晃’,你可得避諱才是嘍……”
木晃和江恕站起身來,相視一眼,他們都沒想到初見朱溫就出了這麼個狀況,心中頓時有些不祥之感。
木晃趕忙躬身答道:“罪民棲身這荒野鄉村之中,已隱居多年不曾外出,實不知陛下更名之事,無意冒犯天顏,還望乞陛下寬宥。”
朱溫大笑道:“不知者不為罪嘛!要不,朕給你改個名如何?”
木晃納頭便拜,口中言道:“多謝陛下隆恩,罪民榮幸之至,不勝感激。”
朱溫裝模作樣沉吟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所謂‘國無二君、天無二rì’,朕之所以更名為‘晃’,就是有志要像太陽一樣以萬丈光芒,普照天下眾生。既然朕已做了這個太陽,那天下便只能有這麼一個太陽,木老弟不妨把這‘rì’字頭去掉,改名為光,往後為我大梁朝廷散光發熱,建一番光宗耀祖的不世功業,做一個光前裕後的柱國重臣,可好?”
木晃抬頭瞧見他正拿鴛鴦眼覷著自己,趕忙答道:“陛下天縱英睿,廟算高明、聖慮深遠,罪民聆聽聖訓,著實受教匪淺。在此謹謝過陛下賜名之恩,一切聽憑陛下定奪……”
朱溫又是一陣yīn惻惻的大笑,轉過頭來看著江恕,問道:“你便是江恕?”
江恕躬身答道:“罪民正是江恕,見過陛下。”
朱溫嘆了口氣,親熱地拉起江恕的手來,說:“朕雖然沒見過你,卻是早已久聞你的才名。朕的皇后生前曾屢次向朕襃贊於你,說你有張良、孔明之才,在她薨逝前一夜,還叮囑朕要尋訪你,說是若得你輔助,可保我大梁社稷安穩……朕知道你與她昔年曾有一份情緣,朕對她何嘗不更是真心實意、恩愛深重?如今她已仙遊多年,還望你不要再責怪朕當初奪佔了她才好!”
江恕被他捅到了痛處,心中百感交集,淚水奔湧而出,口中嗚咽道:“罪民不敢。她能追隨陛下,也是她的齊天之福,罪民為她慶幸……”
後面的滷薄儀仗已相繼趕來,在朱溫身後停駐,數百人的隊伍竟能井然有序,雅靜無聲。有隨行老宦者抱來一座香木打造、金飾繡裹的駕頭,放置路中,朱溫端坐其上。
有一人打馬向前,翻身下來,行至朱溫身後立定,觀瞧著木晃與江恕,也不開口。江恕見此人頭戴展腳幞頭,身著紫袍,佩金魚袋,面目儒雅端正,氣質雍容高貴,年歲和朱溫相當,想來定是一位朝廷重臣。
木晃卻與此人是舊相識,雖相別多年,但一眼便認出他正是那位爵封魏王、官拜河南尹的張全義,以前兩人曾同在黃巢手下為官,只是並無深交。因朱溫在側,兩人互相頷首致意,並不交談。
木晃躬身向朱溫施禮,再次言道:“罪民久有歸順效力朝廷之心,只是慮及疆場廝殺半生,身心交瘁,惟恐於陛下的皇圖大業,無用而有誤,因此才隱身在這村野之中苟且偷生。”停了一停,又道:“不想罪民對義子江統督教不嚴,以至前幾rì讓他闖下彌天大禍,教不嚴,其責在我,今特向陛下伏法請罪,只是有一事相求,萬望陛下成全!”說完便又對朱溫跪拜起來。
朱溫一怔,哈哈笑道:“若說木老弟是無用之人,豈不是罵盡天下豪傑皆是庸碌鼠輩?究竟你這義子闖下何禍,你又有何事相求,且說與朕聽聽。”
木晃便把江統因母親被打而殺蔣家一十二口之事說了一遍,再向朱溫表達了代其受刑之意。
朱溫聽罷桀桀怪笑,連聲說道:“此子不俗,此子不俗,快叫他來給朕瞧瞧!”
江恕跪倒在地,口中高喊:“陛下,罪民也情願替這侄兒領法受刑,萬望陛下開恩,饒他xìng命!還有一事,恐有冒犯陛下天威之嫌,伏乞陛下寬大為懷,切莫和這孺子計較。”
朱溫奇道:“你說的又是何事?”
江恕便將青雲子來訪為江統推算命數,斷定他若向人下跪便會雙方必亡其一之事說出。朱溫和張全義相顧而視,面有驚sè。
朱溫眸中異光閃動,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嘿嘿笑道:“朕對此子越發好奇,快快宣他見駕!既有這番說法,朕且先允他不行跪拜之禮便是!”
江統在後面的一堆麥秸垛上躲著,他耳聰目明遠非尋常人可比,雖隔了仈jiǔ丈遠,卻將剛才一番情景看在眼中,聽在耳裡。當下覺得這朱溫瞧著也並非凶神惡煞,言談舉止也無甚奇異處。他又生xìng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