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憂心。”蒹葭欠了欠身,“謝小姐只是一部分餘毒未清。過幾日,等餘毒清理乾淨,便不會再覺得痛了。”
阿荇娘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無論怎樣,只要這毒最終能解便好。
蒹葭告辭後,阿荇娘留下來陪阿荇嘮家常。
阿荇哭得累了,才終究停歇下來。想起自己剛才撒潑的模樣,也有些不好意思。
而她也是現在才知道,阿荇爹已經答應了蘇珩,等阿荇徹底大好,便允諾蒹葭入謝家族譜。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阿荇想,就算是向來剛正不阿又極端嚴肅的阿荇爹腦袋抽了答應了蘇珩這樣神經病的要求,族中那些頑固的長老又怎會應允?
許是自己的毒長久未解,阿荇爹實在是擔憂了,所以才病急亂投醫,且答應了這樣無理的要求吧?
那麼,讓阿荇爹毫無怨言地接納蒹葭入謝家族譜,這就該是蘇珩的目的了吧?
蘇珩想要做什麼?他已經為蒹葭脫了籍,現下便要為她安一個體面的身份,然後名正言順三媒六聘地娶她嗎?
那也犯不著一定要找上前妻的爹吧?這不是專門上門打臉埋汰人嗎?
且只為著這樣一個目的便給自己下了毒?那毒真的是蘇珩所下嗎?
想了又想,阿荇還是覺得無法理解。
蘇珩根本不是這樣膚淺腦殘又冷血殘忍的人。
再說,蘇珩是幾百年才出的一個人精。他若是想要動什麼歪腦筋,以阿荇的智商情商,根本不會看出來。
可若說那毒不是蘇珩下的,為何左慈那般言之鑿鑿?又為何這毒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可偏偏蘇珩帶來的蒹葭能解?
阿荇如何都想不透,越發迷惑了。
“你是阿爹阿孃唯一的女兒。你和你哥哥,比阿爹阿孃的命還要重要。若是那位神醫真的能夠醫治好你,便是讓她入了謝家族譜又有何不可?”阿荇娘嘆了口氣,“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不了,尋了你旁系的某位叔叔,認她做乾女兒也就是了。”阿荇娘不敢摸阿荇,怕她痛,便拍了拍阿荇的枕頭,寬慰她,“這姑娘看起來約莫十六七了,該是說親的年紀了。想來,她許是想要藉著謝家的名頭,尋一個好夫家吧。天可憐見的,這姑娘孤零零的一個人浪跡江湖,沒有阿爹阿孃為她做主,多為自己做些打算,這本也沒什麼。”
阿荇娘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姑娘想要尋的好夫家就是自家的女婿,因為在她看來,就算傍上謝家這棵大樹,堂堂皇太孫殿下也根本不會且不能娶如此身世的姑娘,即便是做妾也不行。
阿荇爹與阿荇娘是真心待阿荇的,總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拿來給她。阿荇感動之餘,又猶豫了半天要不要告訴阿孃所謂神醫便是蘇珩想要娶的人這個事實。若是要阿荇爹知道蘇珩就是為了這個女子而棄自己的掌上明珠如敝履,不知會做何感想。
但阿荇爹總會知道的吧。
可一旦承諾過的事情,阿荇爹從不會反悔。
阿荇忽然發覺其實自己並不瞭解蘇珩,他寬厚正直的外表下似乎隱藏著一顆極其腹黑的心,他就這樣□□裸的利用了真君子的阿荇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同時,蘇珩似乎也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心理學家。往日裡,他總是能夠輕巧看穿阿荇的內心;這次,他也似乎是篤定了阿荇不會將蒹葭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阿荇確實為他保守了秘密,連阿荇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許是因為皇太孫地位太過尊崇,而自己畢竟是民女,民總是不能違逆君的;許是怕阿荇爹知道真相後,會氣壞了身子;又許是……青梅竹馬玩伴之間的包容與不忍——他不想被人知道,那她……不告訴別人就是了。
也許是自己從前心太寬,從來也沒有認真地瞭解過,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想來,歷史上生在皇家的人,有哪個敢說自己純淨如白蓮花?
可是,即便是阿荇心寬,青梅竹馬的玩伴這樣□□裸地利用並有可能間接傷害到自己,素來沒心沒肺的阿荇還是會覺得有些難過。
不過這種難過沒來得及持續太久,因為她終於知道了自己並未吐血的原因——
她身體裡的毒素,其實是靠腹瀉來排出體外的。
可麻煩的是,阿荇微一動彈便疼痛難忍。
這幾日,她每日進食與出恭時都能流出一缸眼淚。她又偏偏是個有強烈潔癖的強迫症患者,不肯像裹著尿布的嬰兒一般,躺平在床上吃喝拉撒,似乎髒是比疼更令她無法容忍的事情。如今她已經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