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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老爹知道馬書記找何大菊,卻不知因為何事,大菊這麼傷心,弄得他莫名其妙。何老爹問了幾遍咋回事,何大菊就是一聲不吭,躺在炕上,用被子捂著頭,直個勁兒的哭。多少年乾枯的眼窩,剛剛有了滋潤的眼淚,這回又要傾灑而幹。何老爹一看怎麼問也不吭聲,覺得在跟前,她會更委屈,倒不如讓她一個人靜靜。於是,何老爹抽身出了屋,去找何大菊的好姐妹過來。

不管誰來勸,何大菊就是炕洞堵死灰——一點菸火不進。眼淚哭沒了,聲音哭啞了,只有抽泣。整整一天一夜沒起炕,不梳頭不洗臉,不吃不喝,急的何老爹和他的好姐妹們,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沒辦法,只能等魏根生從縣裡回來。

何大菊矇頭躺著,眼前始終是公社洪書記和大隊馬書記的影子,耳邊仍然是他們逼勸的聲音。她想來想去,政府確實說的對,他畢竟是革命功臣,雍城縣的名人,如果像洪書記說的,因為自己毀掉他一世英名,自己不就成了萬人指罵的罪人。可是自己無法拒絕,他也不允許拒絕,那只有一條路,為了他的清白,為了自己的解脫,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當他做出這個決定,覺得自己已無牽掛。根生哥,沒有她的牽連,可以回城找一個吃公糧的,日子一定很幸福。小根雖然失去媽媽,但有了爹爹的呵護。爹爹身體還很硬棒,沒有她省了很多操心。他們沒有她,根生哥沒了累贅,小根沒了歧視,爹爹也不再擔驚害怕。她的離去,只是帶給他們一時的痛苦,卻能讓他們一生幸福。為此,她毫不猶豫去下地獄。

何大菊一切都想開了,大有視死如歸的感覺。她突然扯開蒙頭的被子坐起來,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弄得陪伴在她身邊的好姐妹們大驚失色,以為她精神出了毛病。可是言來語去,根本好人一個樣,姐妹們十分高興。

何小根看見媽媽不吃不喝不起炕,整整一個夜晚陪著媽媽哭泣,早上看見媽媽沒事了,姥爺好勸再勸,他才去了學校。

何老爹看見何大菊沒事似的,心裡反而覺得不踏實。他再三問起到底發生什麼事,何大菊只說等了十幾年的婚姻,突如其來,不知是高興,還是酸楚,就想大哭一場,才感到心裡痛快。何老爹總覺得解釋的牽強附會,可他確實找不出別的解釋,只好做罷。

魏根生從縣城回來,聽說何大菊的反常舉動,心裡十分納悶,當沒人的時候問起何大菊,她的話令他大吃一驚。

“大菊,聽爹說,你哭了一天一夜,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大哭一場,才覺得心裡亮堂。”

“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聽到什麼閒言碎語了?”

“你不要忘記,我是被吐沫星子淹死過的人,根本不在乎什麼閒言碎語。”

“聽爹說馬書記找過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看你想到哪兒去了。”

“不願爹覺得怪怪的,我也覺得你有什麼事瞞著,不說就拉倒。”

“不要想那些沒用的,還是說說小根。你回來這麼長時間了,看咱們小根長大了有沒有出息?”

“小根這孩子錯不了,長大比我有出息。”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何大菊心情從來沒有這麼輕鬆,似乎卸下了背了十幾年的黑鍋,重負若釋。他很平淡的說:“我去炒幾個菜,你和爹好好喝幾盅。根生哥,你想吃點什麼?我去做。蘑菇燉小雞怎麼樣?”

“別費事了,這幾天夠你忙得,等我們搬到一起住,只要你不嫌麻煩,我和爹有的是時間喝酒。”

“能好好伺候爹和你該多好啊!”

……

夜幕降臨。門前的小河蛙聲一片,樹上的鳥兒也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吵得心緒失常的何大菊,更加心煩意亂。她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烙餅子”,腦海裡充滿著激烈的鬥爭。想起三十多年的塵緣,只有小時候,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和根生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上山放豬,一起下河摸魚,一起唱著山歌*,一起過家家當爹當媽,至今回憶起來,無不向往。可是就在他們準備真正在一起過日子的時候,老天爺把他們無情的分開了。整整十八年,他終於回來了,她終於盼來了希望。誰知道老天爺開了眼,可政府卻把當做掃帚星,害怕給魏根生帶來不幸。還有小根,因為有一個不清白的媽媽,在學校處處受到歧視。現在看來,只要她離開這個世界,一切莫須有的罪名隨之煙飛雲散。根生哥不會失去革命立場,依然功成名就。小根不再為罪孽深重的媽媽忍辱負重,償還一個孩子應有的尊嚴。想到這,何大菊掏出早已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