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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了,他便和正常人一樣。這樣一來,家中的一切負擔,全部落在瘦弱而精幹的王媽媽身上。自丈夫被砸受傷之日起,王媽媽憂傷過度,徹夜護理,在她身上產生的第一個不幸後果,就是奶斷了。這對於一個不滿六個月的小華仙來說,無疑是宣告了她的死亡。本來,小華仙的出生,曾給這個湊足地支之數的十二口之家,帶來無窮的歡樂和無限的樂趣,那大大的眼睛,那圓乎乎的臉蛋,那個機靈和結實勁,人見人愛,特別是華老爹,更是愛不釋手,每天都要抱幾次,用他那刺一般的鬍鬚,刺激那嬌嫩如水的圓臉臉,拍拍胖乎乎的小屁屁,捏捏藕節節似的小腿腿,摸摸肉坑坑似的胖手手,甭提多開心了,這個也逗逗,那個也抱抱,簡直成了一家人的開心果,順氣丸。現在奶斷了,一家人都處在半飢半飽,確切地說,處在水飽的狀態下生活,奶粉,對華有厚一家人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為了讓華仙能夠活下去,王媽媽就用米湯來替代奶粉,在給全家人熬稀飯時,先加少量的水,將稠米湯盛上滿滿兩大碗後,再往鍋里加一大桶水,作為全家人的一頓主食,實在沒有大米粥時,就用玉米糊糊代替。反抗了兩天的小華仙,不得不接受大米粥和玉米糊糊的現實,雖然她對媽媽的奶奶,始終愛不釋手,情有獨鍾,不含奶睡不著覺,但這隻能是畫餅充飢,水中望月,鏡裡看花而已。靠米粥、糊糊、菜葉過活的小華仙,竟然奇蹟般地存活了下來。到了一歲多以後,這個名字叫仙女的女子,成了伶仃洋裡的瘦伶仃,除了皮包骨架,渾身找不到一塊肌肉,只是眼睛顯得越來越大,肚子漲得越來越鼓了。只要這個女娃往起一站,只能見到一雙軲轤軲轤轉動的大眼睛,和一個圓鼓流丟的大肚子。按一歲小娃的比例,這個肚子大得可太顯赫了,和全身的發育,那就太不成比例了。五十年代初期,血吸蟲病人的那個大肚子,也莫過如此。華仙如鼓似的大肚子,絕不是血吸蟲造成的,而是灌不飽的米湯,形成的後遺症。如今非州難民營中,營養嚴重不良兒童的形象,就是當年小華仙的真實寫照,絕對是原生態。

小仙女有一個愛不釋手,視如生命的奇珍異寶,就是她每天都離不開、割捨不下的兩隻草碗。她的這兩隻碗,如今可以展示在人類進化館裡,因為這不是一般常見的碗,更不是人們常見常用的泥碗,瓷碗,搪瓷碗,更不用說是經過烤窯燒製的精美之品了。這種碗,學名應該叫工藝碗,真名叫草碗,俗名叫窮碗,即窮人用的碗。當小仙女從斷奶之日開始,爺爺便用剛收割的麥草秸,用水浸泡,當麥草有一定的柔性後,精心用麥秸編織成兩種型號的碗,大號直徑約三十公分,高十五公分,小號碗直徑十五公分,高十公分。草坯碗有了初型以後,媽媽再用線密密麻麻地,縫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再刷三遍漆樹樹漆,亮幹後,用菜籽油刷兩遍,分別曬乾後,再用雞蛋清刷兩遍曬乾,一個烏黑鋥亮、輕便耐用、手工製作、無毒無味的民間工藝品——草碗,就這樣誕生了。這種碗,小娃子用起來非常方便,既輕便,又不怕摔,更不怕燙,這是窮人家娃子,必不可少的必備用餐工具。爺爺準備讓小仙女,按自我使用狀況,分別使用,大碗盛一天的伙食,小碗是一頓或盛一次的伙食,小仙女對這兩個碗更是情有獨鍾,從她有記憶的時刻起,這兩個特製的碗,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了。當哥哥偶爾拿起她的這個寶貝碗時,她保證要大聲叫喚;“那是我的碗”。當哥哥故易將碗拿到屋外時,她便咧開小嘴拼命邪呼:“媽呀,媽呀,哥哥又把我的碗拿跑了。”當她喝完一碗粥時,她會把小手,和小手舉著的、晃動的草碗,亮亮相:“我還要。”當肚子已被連湯帶水的大雜燴,撐得實在動不了時,她會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用眼睛盯著自己的吃飯傢伙,倘若發現誰要動她的這個寶貝傢伙,不管要費多大的力氣,她會把這個碗取來,雙手抱得緊緊的,一時半會是不會放手的。她不斷地向挑釁的人,企圖搶走她的碗的人,反覆重申:“碗是我的,誰也搶不去。我的碗,誰也不給。”當有人故意逗她,試探幾次,也搶不走這個碗時,她會十分高興地說:“搶啊,搶啊,搶不著,累你一身毛。”真要有人故意將她的碗搶走,她會“媽呀,媽呀”地大哭不止,直到將碗給她送回。此時,她會將碗摟在懷裡,或藏在被子裡,不時地檢查她的寶碗是否還在。當這個小村寨,將部分地改為田時,村寨裡的人,還用過這種樣式的稻草碗。今天,這種碗已經銷聲匿跡了,它的工藝,尚留在人間,留在只有大山大江、交通堵塞的、窮鄉僻垟的老年人中間,華家寨處處保留著華氏先人創業的痕跡,這種自制草碗,可能就是先人們踏入深山老林時,為求吃飯方便而獨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