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的長沙發上,沒滋沒味的咂了咂嘴,想要找點東西吃。
別人再怎樣支援,也都是杯水車薪。或許可以把房子汽車賣掉,但是不到山窮水盡,絕不能買。洋樓裡走出來的人,天然的便有身份,哪怕其實已經窮到斷頓。而且他大概是太沒身份的緣故,所以對於身份格外看重。他寧願守著少爺的名號坐在家裡偷偷餓死,也不願自力更生的去大街上尋活路。他愛交際,愛女人,愛一切紙醉金迷的環境。而那個環境裡,容不下一個坦蕩的小職員,或者勤懇的小工人。
葉雪山像個撲滿似的,運用手段四處收錢。吳碧城新從吳夫人那裡得了一筆零花,也盡數獻給了他。他湊出了上萬塊錢,沒有拿去還債,而是買了公債,因為在牌桌上得了秘密訊息,知道公債很快就要大漲。旁人見他隨隨便便就能拿出成千上萬的款子來“買點玩玩”,不禁大為折服,承認他還是豪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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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火燒眉毛 。。。
下午一點多鐘,葉雪山睡醒了。
起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四面八方的打電話問訊息。公債說漲不漲,旁人可以漫不經心的慢慢等待,他卻是急等著錢還債去的。
打過電話之後,他悻悻的回到臥室床上,披著羊毛毯子盤腿而坐。面無表情的側臉望向窗外,他滿心煩惱的打了個大哈欠,眼淚都流出來了。正是百無聊賴之際,房門忽然被敲響了,僕人隔著一層門板稟告道:“少爺,李三爺來了。”
葉雪山聽聞此言,嚇得心臟向下一沉——債主登門了!
李三爺是個五短三粗的漢子,穿一身飄飄然的綢緞褲褂,坐在葉家客廳裡抽菸喝茶。等了不過三五分鐘的工夫,就聽樓上一陣腳步聲響,隨即門口人影一晃,是葉雪山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
李三爺雖然是來要債的,但是畢竟雙方沒有翻臉,所以還能保持禮數周到。笑呵呵的起身問候了一聲,他同時又上下打量了葉雪山,就見對方穿一身淺色西裝,頭臉乾乾淨淨,還是一如既往的少爺氣派,並無落魄之態。
未等李三爺進入正題,葉雪山主動開了口:“李三爺,你來得正好。我在金先生那裡借了幾萬元錢,本來年初就該還清的,可是直拖到了現在,還沒有給出回應,這實在是我不對。”
李三爺看他說話很上道,便笑著一點頭:“葉少爺,你真是明白人。不瞞你說,我今天登門,就是為了這一件事。我們金先生也知道憑著葉少爺的身家,不會在這幾萬塊錢上發生困難。只是近來資金有些週轉不靈,所以才讓我來問一問這還款的日期。”
葉雪山連連點頭,隨即笑道:“李三爺,我也講句老實的話,其實那三萬塊錢,我早預備好了,但我存了一份私心,見金先生沒有催促,便打算從這三萬塊錢上再生一點錢出來,所以前一陣子就全買了公債,預備小賺一筆。現在公債正是看漲,讓我就這麼把錢全撤出來,我真是不大甘心,可話說回來,我若因此就推三阻四的不還錢,那豈不是成了無賴?”
李三爺聽到這裡,雲裡霧裡的,所以笑而不語。
葉雪山繼續說道:“我沒有別的非分要求,只想請金先生再多寬限幾日。如今已是六月下旬,我在七月中旬之前,必定把錢還清。為了表示我的誠意——”說到這裡,他從懷裡抽出一隻陳舊信封,欠身送到李三爺面前:“我把這裡的房契拿出來作為抵押。屆時李三爺若是依然拿不到錢,儘管收房就是。”
李三爺沉吟片刻,倒是有些為難:“這……”
葉雪山不等他把話說出,立刻又道:“房子的價值,總要遠遠高出三萬。如今大熱的天氣,我是萬萬不能讓你空跑一趟的;若是你回去無法向金先生交差,那我的責任就更大了。李三爺,我雖然年輕,但是信譽總算還有,等下我們立張字據,再上一道保險。到時我從中發筆小財,還款之時除了利息,再額外加送一千元整,金先生也不吃虧,豈不算是皆大歡喜?”
話到這裡,偏偏僕人走來送上一張單子,說是郵差剛剛送到的。葉雪山低頭一瞧,不禁大大的出乎意料——原來這是一張取款單子,他掛名的那個機關,居然把本月的薪水從北京匯了過來!
把單子往茶几上一放,他越發笑得歡暢了:“李三爺,你真是有運氣的人,只在我這裡坐了不過半個小時,就給我帶來了一筆小小財喜。”
李三爺莫名其妙:“葉少爺,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葉雪山答道:“前幾個月,大家兄為我在衙門裡掛了個差事,又極力的讓我搬去北京。我在北京住了一個多月,實在無聊,就回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