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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部分

我哼了一聲:“信王妃已與我絕交,自然不必掩飾她的憤怒。”

銀杏道:“姑娘真的要與她爭寵麼?”

我微微苦笑:“支撐到如今,就是不想與人共侍一夫,不想到頭來仍是如此,是不是很無趣?”

銀杏道:“別人不知道,難道奴婢也不知道麼?若不是為了陛下,姑娘何須嫁給信王?”

我拈起銀杏胸前掛著的三才梭——那是劉鉅走後我轉贈於她的——想起周淵與華陽長公主。轉身遠離是非,需要機緣、決心與本領,可惜我一件也沒有。“‘有千歲之亂而無百歲之治’'135',天道往復,自古又有幾人逃得開?”

正說著,忽聽外面傳來哭聲,一聲聲幽涼而淒厲。銀杏秀眉微蹙:“好端端的,什麼人在哭?”立刻有小丫頭前去打聽。不一時,小錢回來稟道:“啟稟君侯,並不是咱們府裡的人在哭,是大門外頭有人在哭。”

“何人?”

小錢道:“奴婢也不認得,披頭散髮,大冷天的光著腳。瞧她們的手腳都很乾淨,應當都是豪門大戶的女眷。”

銀杏道:“這倒像是在請罪。”

我嘆道:“她家裡或許是犯了什麼罪,想讓我在信王面前求情。”

銀杏道:“那姑娘見是不見?”

我擺了擺手,斬釘截鐵道:“不見!趕她們走吧,小心信王回來了,罪加一等。”

小錢領命去了,不一時,哭聲止歇。小錢回來稟道:“奴婢問清楚了,那是劉府的女眷。”

銀杏道:“哪個劉府?”

小錢道:“原汴城府尹劉纘劉大人府上的女眷,為首的正是劉纘的夫人,從前劉女史的母親。”

原來是她。鹹平十三年,陸後命我選女官,當時劉離離的父親劉纘還在淮南太守任上,劉夫人為了讓女兒中選,特意送了我一筐櫻桃。鹹平十八年的元宵宮宴上,我還曾見過這位劉夫人,那時她是三品誥命夫人。“是她?”

小錢道:“劉夫人說,劉離離獨自一個在南邊,夫君謀反,她亦曾勸阻,奈何無用。劉夫人還拿來了劉離離的家書,奴婢瞧了,還是血書呢。”

我甚是不解:“宇文君山與王甯死去多日,信王要怪罪劉家,早就殺了。這會兒來又請什麼罪?”

小錢道:“劉夫人說,宇文君山與王甯的部將殺了朝廷新委任的荊州大都督長史,奉宇文君山之子宇文績為荊州大都督長史、安昭將軍。只是因為信王一直在西北,又忙於收復益州,且襄陽又扼住了叛軍北上之路,所以朝廷暫且不理會。”

想起前些日子,高暘曾提及“荊州尚未平定”,原來如此。然而宇文君山與劉離離的兒子應當還不滿十歲,如何做叛軍的統帥?我不禁冷笑:“這些男人,拿一個黃口小兒做擋箭牌!放心吧,她的外孫是活不成了,女兒倒還可以留一條性命!”

景祐元年十一月廿日,皇太后李芸代皇帝下詔,遣蕭太傅、蘇司政奉冊書,大將軍文泰來奉皇帝璽紱,百官詣王府勸信王高暘受禪。高暘三讓,太后不許,方受大位。巳正,高暘穿常服自王府入宮,備禮即皇帝位於奉先殿,並設壇於南郊,柴燎告天。告宗廟,大赦天下。封高朏為廬陵王,李芸為貞德皇后。以蕭太傅為太子太傅,蘇令為相,文泰來為大將軍,施哲為參知政事。午後大宴群臣。

因新年之前便要冊封,高暘令林太妃、啟春與我先挪入宮中居住。林太妃直接遷入濟慈宮,啟春擇了章華宮,我則依舊住在漱玉齋之中。

自高曜駕崩,漱玉齋便再無人打理,雖草草拾掇,仍能看出衰草連天、枯枝滿地的舊日模樣。鳳尾竹已全部裁去,換了一面精緻呆板的琉璃團花浮雕影壁。鞦韆架子是新漆的,繩子也是新系的。玫瑰花圃的枯枝敗葉已連根拔掉,翻起的泥土還帶著腥氣。

玉茗堂因常年鎖閉,倒無甚變化,一應炭火茶水都是齊備的。我坐在舊年慣常所用的榻上,扭頭向外望去,但見天色昏暗,石山蒼白突兀。霹靂藤蘿的鮮翠清涼不復再現,一如我與昇平長公主曾在這裡的年少時光。

銀杏與小錢忙著收拾物事,只留綠萼在身邊服侍。綠萼一面折起我剛剛除下的斗篷,一面抱怨起來:“選哪裡不好,非要選漱玉齋。”

我掇了一隻錦枕抱在懷中,歪倒在榻上。合目輕輕一嗅,依稀還有當年的茶香與墨香。“習慣了。以後再想來住上一日半日的,也難了。”

綠萼嘖了一聲:“姑娘怎麼不明白?奴婢是怕聖上心裡不自在。”

我微微睜開一隻眼,不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