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不必客氣,我等也是受命於殿下,如今事已圓滿,就此別過,一路上還有其他弟兄照應,盡請寬心。”
小陳管事又一致謝,告別了這兩人,才一躍坐上馬車,甩開韁繩駕車離開。剛出了衚衕口,突然從旁邊竄出一人,驚得他急忙拉住馬繩。
雨中的桑霓抱著一隻小包袱,渾身溼透,縮著脖子,鼻尖紅紅的,一張清秀的小臉慘白著,雙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小陳管事則平靜地與她對視,大概是太過平靜,桑霓首先沉不住氣了,她撲通一聲跪下,乞求道:“請您行行好,帶我一路走吧。”
小陳管事望著她沒有說話,面無表情地再次甩起韁繩,馬兒得得小跑了起來,與跪在地上的少女,擦肩而過了。
一錠銀子滾落下來,磕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清脆響亮,最後滾了兩圈,停在了她的手邊,桑霓望著銀子深吸一口氣,咬緊了後槽牙,她憤恨地一轉頭,只見身後的馬車突然加速,消失在濛濛雨霧之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50章 肉鬆
從凌州前往俞州,原本走陸路的話,只有七八天的路程。可從他們出發的那天起,雨水就沒有斷過,道路變得泥濘不堪,車輪時常陷進泥窪中,馬蹄子也總是打滑。總之一路走來,弄得人心情好不煩躁,蘇然急的鼻尖上冒出了一顆小痘,晴枝的講話聲音越來越高,小陳管事則是變得更加沉默。好在同行的吳家對他們多有照顧,不時會派幾個人來幫幫他們,否則光靠他們四人,折騰上十天半個月也到達不了目的地。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當第三天晚上,他們一行人拖著疲憊的身軀,投宿了一家客棧的時候,聽到了一條爆炸性訊息:皇帝駕崩了!
正在喝湯的蘇然,聽見這個訊息後,差點把湯水從鼻孔裡噴出來。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帝突然賓天,意味著太多事情,她都不敢往深裡想。
出了這樣的變故,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他們只能放棄留宿的打算,飛奔前往俞州,與誠王匯合。
於是,兩家子不分晝夜,馬不停蹄地趕了三天的路,終於在亥時之前到達了奎狼營。
守營的小兵提前得到了指示,蘇然一行人剛到達營口,就領著他們進去了。軍營裡氣氛肅穆,無人喧譁,手執長槍計程車兵們排著隊巡邏,每個營帳前都插著竹竿,上面掛起了白布,在陰森森的夜晚隨風飄擺。
蘇然提著裙襬,踩在溼漉漉的泥地上,加緊腳步跟上隊伍。她低著眼睛不敢亂瞧,這是她第二次進入奎狼營,但和上次比較起來,這一次的軍營顯得更加肅殺威嚴。
大帳內的誠王一襲黑衣,臂彎上戴著孝,神情一如既往的嚴肅清冷,只在見到蘇然的一剎那,有了一絲微弱的笑意。
“軍營裡規矩嚴,平日裡不要隨意走動。”他提點了兩句,就讓其他人都退下了,只留下蘇然一人。
空蕩蕩的營帳裡燈光微弱,誠王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隔著桌案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神流轉在她紅撲撲的臉頰上,疲憊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蘇然看著他佈滿血絲的眼睛,心裡掠過一絲心疼,父親剛剛過世,連最後一面也沒見著,還要和太子過招,兄弟反目,又要鎮守邊疆,防範異族,此時此刻的他得承受怎樣的壓力。
蘇然的心中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句來,她慢慢挪動著腳步,朝著他一步步走去。行至他的面前,緩緩蹲下了身子,執起他的一隻手,攢在手心裡慢慢摩挲著。
兩人都沉默了許久,蘇然才忍不住輕語道:“你幾日沒睡了?”
誠王的眼神微閃,沒有回答,只微微一笑。抽出了手撫上蘇然的臉頰,粗糙的指尖輕輕擦過她柔嫩的面板。
“後面的日子會很艱苦,委屈你了。”誠王的聲音清淺,眼神裡有化不開的溫柔。
蘇然搖了搖頭,一隻手疊上了貼在她臉頰的手上,暈黃的燭光將她的雙眸照的柔和清澈,她歪著腦袋嬌俏一笑。
其實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誠王把她帶走,不是因為凌州即將不保,而是他要遠征了!
“行軍打仗多有危險,從今往後你就呆在我的身邊,不要離開我的視線,”說完他從面前的桌上拿起一套衣服,抖落開來,是一套鴉青色男裝,“換上這套衣裳,主營裡不能留女人,以後就做男子打扮吧。”
蘇然接了過來抱在懷裡,目光朝上想了一會兒,不確定的問道:“你這樣是為我壞了規矩?”
誠王笑笑,靠在沒椅背上沒有說話。